地面裂开的声响像是撕布,一道道缝隙从苏曼曼脚边炸出,泥土翻卷如浪。她指尖那滴血悬在半空,距离机甲胸口仅差一寸。
花自谦猛地拽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拧断骨头。血珠被震落,砸进裂缝边缘,瞬间蒸腾成一缕红雾。
“别碰它!”他低吼,袖口一抖,百匹暗纹蜀锦铺天盖地展开,层层叠叠压向破土而出的金属关节。布帛与钢铁摩擦发出刺耳尖鸣,机甲双臂抬到一半被硬生生卡住,肩部齿轮咯吱作响。
苏曼曼借力后跃,左腿旋身发力,霓裳舞起手式“云步踏星”顺势而出。黑丝从腿环滑出,随律动飞射,在空中交织成六角蛛网状护罩,横拦于两人前方。
机甲胸口星盘碎片忽明忽暗,赤红激光骤然射出。
光束切过黑丝网,毫无阻碍,切口平滑得像是用热刀划过黄油。防护网应声碎裂,残丝飘散如灰烬。
花自谦瞳孔一缩,掌心浮起青光,望气断代术顺着激光轨迹逆推而去。他看清了——那能量流动的节奏,竟和苏曼曼腿上牡丹纹路的因果线完全同频。
“别动舞步!”他一把扣住她手腕,“它在学你!每一步都在复制你的动作,强化它的逻辑!”
苏曼曼僵住,呼吸一顿。刚才那一招是前世血染绣坊时留下的本能,连她自己都忘了是从哪一世开始练的。
可这机甲……知道。
她缓缓收势,身形静止。机甲却仍做出相同的收势动作,延迟半拍,像一段卡顿的录像回放。
随后,双膝离地,缓缓站起。
十丈高的躯体从地底升起,金属外壳上覆满青铜铭文,关节处流淌着暗红色的液态丝线。它站立的姿态并不威严,反而带着某种诡异的优雅,仿佛一尊刚从沉睡中醒来的神像。
头顶微仰,面部装甲缓缓开启,露出两枚镶嵌在眼窝位置的赤晶透镜。镜头对焦,锁定二人。
花自谦抽出点妆笔,咬破指尖,在空中画下“破妄符”。血线勾勒成形,符纸无风自燃,化作一道金光直冲机甲面部。
机甲双眼微闪,动作停滞三息,随即恢复正常。
“没用。”他收笔回防,“它不是被操控的傀儡,是有判断力的活物。”
苏曼曼盯着它胸口那块星盘碎片,织霞手轻轻抚过腿环。记忆如潮水涌来——
百年前的血色绣坊,烛火摇曳,她曾见过一幅图录,画着这具机甲,名为“天工·织骸”。初代织女兵解前亲手铸造,用以镇压自身堕仙之力。唯认血脉共鸣者为主,启动之日,需以织霞转世之血为引,完成血契。
但她记得更清楚的是,那幅图录最后一页写着:若非自愿献祭,此甲将反噬其主,化为灭世之器。
“它不是要杀我们。”花自谦低声,“是想让我们成为启动它的钥匙。”
“那就给它一把假的。”苏曼曼冷笑,指尖再次渗出血珠,却没有抬手,而是任由血滴沿着黑丝滑落,坠入裂缝深处。
机甲头部微微偏转,似乎在追踪那滴血的轨迹。片刻后,它抬起右手,掌心对准天空,一道脉冲信号射出,直入云层。
“它在传信。”花自谦眼神一冷,“通知白莲儿,封印已破,仪式可以开始了。”
“她不在等仪式。”苏曼曼忽然抬头,“她在等我死。”
话音未落,机甲右足猛然踏地,整座御花园震动不止。裂缝扩张,泥土崩飞,数十根金属触须从地下钻出,末端尖锐如针,直扑二人咽喉。
花自谦甩出金蛇缠丝手,三缕银丝迎风暴涨,缠住数根触须强行拉偏。可更多触须突破防线,擦过苏曼曼脸颊,划开一道细痕。
血珠渗出,还未落地,就被机甲胸口星盘吸走,碎片光芒暴涨。
“它在收集我的血!”苏曼曼迅速后撤,黑丝环绕周身,形成第二道屏障。
花自谦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它不需要完整的血契。只要有一点血进入核心,就能激活共鸣,自动完成绑定。”
“所以它不急着杀我。”苏曼曼眯眼,“它在玩。”
她猛地抬腿,黑丝如鞭抽向地面,击碎一块青砖。砖下埋着半截断裂的机械臂,正是之前被她斩断的宫女残骸。
“你记得这个吗?”她一脚踩住残臂,“这是你同类的尸体。你不怕,也不恨,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因为你根本不在乎它们的存在。”
机甲静静矗立,没有回应。
“你不是机器。”她逼近一步,“你是‘她’的一部分。白莲儿把你做成她的延伸,但她忘了,初代织女的东西,从来只听命于织霞血脉。”
她抬手,指尖血珠凝聚,这一次,不是滴落,而是轻轻点在自己唇上。
一抹猩红晕开,像是某种古老的印记被唤醒。
花自谦瞳孔微颤。他知道这一笔意味着什么——苏曼曼要用心血染的能力,强行改写命运轨迹。但代价是,每一次使用,都会折寿三月。
“你疯了?”他抓住她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