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逍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消化掉自己被“强制续费”了穿越套餐这个残酷事实。
他身边的金大强还傻乎乎地凑过来,巨大的头颅微微倾斜,瓮声瓮气地问:“兄弟,什么是穿越?”
云逍生无可恋地摆了摆手。
怎么解释?
跟一个上古傀儡解释什么叫时空悖论,什么叫祖父悖论,什么叫平行宇宙理论?
他怕大哥的中央处理器当场烧了。
“穿越,就是一种修行。”云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一种考验道心的高端修行方式,讲究一个随遇而安,苦中作乐。”
金大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听起来,很厉害。”
“何止是厉害。”云逍拍了拍他的金属大腿,发出“邦邦”的闷响,“这简直是行为艺术。你看,我们现在就是艺术品。”
金大强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云逍,更加困惑了。
云逍不再理他,开始冷静地分析眼下的处境。
回不去了,这是既定事实。
那么首要目标,就从“回家”变成了“活下去”。
在这个神话时代,强者遍地走,大能多如狗。自己这点金丹后期的修为,配上刚到中期的武道金身,说实话,不够看。
唯一的依仗,就是身边这位脑子不太灵光但战斗力爆表的大哥。
必须得把他牢牢拴在身边。
“大哥,现在我们是命运共同体了。”云逍语重心长地说。
“什么是命运共同体?”
“就是说,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锅刷。”
金大强想了想:“我不用吃饭。”
云逍噎了一下:“……这是个比喻。意思就是,我们得相依为命。”
他环顾四周,荒山野岭,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不,有一个。
那个被吓跑的樵夫。
他是目前唯一的情报来源。
“走,大哥,咱们得先找个人问问路,搞清楚现在是什么年份,什么地界,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安全的新手村可以落脚。”
云逍打定主意,决定先苟住再说。
他拉着金大强,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找去。
这一次,他学聪明了。他让金大强远远地躲在一块巨石后面,自己则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硬通货了。
很快,他便再次找到了那个正在警惕地砍柴的樵夫。
“老丈,别怕别怕。”云逍隔着老远就举起双手,将手里的碎银子展示给他看,“我没有恶意,就是想问几个问题。”
那樵夫看见只有云逍一人,又看到了他手里的银子,眼中的恐惧总算消退了一些,但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你想问什么?”
“是这样的。”云逍走上前,将碎银子塞到樵夫手里,态度诚恳,“我与兄长自幼在深山修行,不问世事,此番下山历练,对外界一无所知,还望老丈不吝赐教。”
这番说辞合情合理,再加上银子的魔力,樵夫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下来。
“原来是山里的修行人。”樵夫掂了掂银子,脸上露出了笑容,“后生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云逍心中一喜,开始旁敲侧击:“大哥,我听闻这五指山下,好像压着一只很厉害的猴子?”
他必须确认一下,现在的时间线,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听到“猴子”二字,樵夫的脸色瞬间一变,连忙将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才压低声音道:“后生可不敢乱说!那是个泼猴,凶得很!据说是万年前大闹天宫的妖王,被佛主镇压在此。寻常人靠近些,都会被那妖气冲撞得大病一场。”
“哦?”云逍心中一动,继续问道,“那妖王一直被镇压着吗?可曾有人来看过他?”
樵夫想了想,说道:“一直压着呢。不过……前些日子,倒是来了个和尚。那和尚可了不得,长得人高马大,煞气腾腾的,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他天天守在那山坳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和尚?
云逍心想,来了。
剧情要开始了。
“多谢大哥指点。”云逍不动声色地问道,“那山坳在哪个方向?”
樵夫伸手一指:“就那边,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到了。走快些,半个时辰的脚程。不过我劝你还是别去,那地方邪性。”
云逍谢过樵夫,转身便走。
与金大强汇合后,他将打探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大哥,走,咱们看戏去。”
云逍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这可是神话直播现场。
孙刑者还被压着,说明玄奘才刚刚抵达。按照剧情,接下来应该是观音菩-萨出来指点迷津,然后玄奘揭下符印,救出猴子,师徒二人踏上西行之路。
自己或许能从这位传说中的大能身上,找到一些关于这个时代的线索,甚至……找到回去的办法。
金大强对此没什么兴趣,但云逍要去,他便跟着。
一人一傀儡,收敛气息,悄悄地朝着樵夫所指的方向摸去。
翻过山梁,一股苍凉、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见前方一片开阔的山坳中,一座形如五指的巨山矗立在那里,山上寸草不生,缭绕着淡淡的黑气与金光。
山脚下,一块巨大的岩石下,果然压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瘦小枯干,浑身覆盖着金色的毛发,身上穿着破烂的锁子甲,正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仿佛已经死去。
云逍知道,那就是孙刑者。
他正想再靠近些,金大强却突然拉住了他,指了指另一边。
云逍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块青石上,盘坐着一个身披红色袈裟的光头。
那光头背对着他们,身形魁梧,肌肉将单薄的袈裟撑得鼓鼓囊囊,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透着一股彪悍之气。
“那就是那个和尚?”云逍心中嘀咕。
这体格,跟他印象里那个文弱书生般的唐三藏,差别有点大啊。
就在这时,那盘坐的和尚,缓缓站起了身。
他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棱角分明、面容冷峻的脸。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串由巨大骷髅头串成的念珠,手中拎着一根九环锡杖。那锡杖通体乌黑,杖头却闪烁着森然的寒光,与其说是法器,不如说是一柄重型钝器。
云逍的眼皮跳了跳。
这画风,不对劲。
只见那和尚迈开步子,龙行虎步地走到了五指山下,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被压着的猴子。
他用锡杖的末端,不轻不重地捅了捅猴子的后背。
“喂,泼猴,醒醒。”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那被压着的猴子,缓缓抬起了头。
一张雷公脸上,写满了桀骜与不驯。他的双眼,并非传说中的火眼金睛,而是一片死寂的暗金色,其中燃烧着滔天的恨意。
“秃驴,又来作甚?”猴子的声音沙哑刺耳。
和尚,也就是玄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时辰到了。贫僧最后问你一次。”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是,跟我去西天。还是,我送你上西天?”
云-逍悄悄躲在山脊后面,听到这句话,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使劲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台词……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说好的循循善诱呢?说好的佛法感化呢?
怎么一上来就是二选一的送命题?
山下的猴子,似乎对这话也习以为常了。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獠牙,发出一阵刺耳的冷笑。
“嘿嘿……秃驴,你这话,说了不下十遍了。我还是那句话。”
猴子眼中恨意更浓。
“有本事,你放我出来打!”
云逍心想,完了,这猴子也是个犟种。
这下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