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椒图——嘛,审神者的脑子一直很灵活,他和白山研究这一组合技越发熟练了,在手合场也和本丸大半刀剑男士演练过一些新的阵型,总归是好用的。
只不过丙子椒林剑印象里的椒图妖怪,可没有这种链接生命的力量。
“听短刀阁下们说,主公在前线被别的审神者欺负了?”
“在因为这个不高兴吗?”
他微微侧身,长发垂落些许,轻装时他便一改平日高束长发的形貌,将那一头如瀑般垂至脚面的紫发编出一缕,格外温柔的搭在肩膀上。
自三日月宗近离开后,本丸里隐约有些许波动,像没了盖子遮挡的沸水,要将沸腾的泡泡溅射出来伤人,然后丙子椒林剑就成了新的盖子。
他知道林雨不是因为这个在不高兴,但这个问题抛出,能转移林雨些许注意力。
“欺负我?”
林雨挑眉,“我不欺负人不错了,短刀那些小家伙,滤镜可真重。”
历经岁月,同审神者相处久了,像这般话,丙子椒林剑也接的住,他露出浅笑:“毕竟在大家眼里,主公做什么都是美好的。”
“错无论如何都不在主公。”
林雨被这句话微微的取悦到,她耳尖有些尴尬的红。
还是情绪鲜活的主公更可爱呢,那五百年强大且情绪稳定的林雨,虽有故作些情绪化的行为,却都带着深思熟虑的刻意。
她矜持的坐直了些,很快又歪回了椅子里。
“哎。”
林雨叹气。
她托着腮看向丙子椒林剑,丙子椒林剑会意的开口询问:“怎么了?为何叹气?”
“我以为我过得很惨。”
林雨于是道,“但是看了一些同事的过往,发现大家都很惨。”
丙子椒林剑若有所思。
“您指的是您一路走来的无数次轮回,还是…”
他的表情淡了些,想到审神者从降临至今经历的一切。
若审神者不降临,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林雨摇了摇头,她没什么形象的趴在了桌子上,隔着桌子,抓住丙子椒林剑垂落是一缕长发,卷在手中。
“…如果我选择离开,你会觉得我是一个逃兵吗?”
她问。
丙子椒林剑安静下来,一时间没有回答。
过了好一会,他将自己那缕长发从林雨手中一点点抽出。
“姬君。”
他语气格外的认真。
“我们的看法并不重要。”
“您有权利选择留下或离开,不要因为我们而被绊住脚步。”
“任何因素,都不该成为你的枷锁。”
林雨没有抬起头。
她就这样趴在桌子上,手中什么都没有抓住,她放开了那一缕发丝。
“你们的看法,明明很重要。”
林雨却回答。
“丙子,你好无情啊,这样回答太狡猾了,根本和没有回答毫无区别。”
丙子椒林剑却柔和了眉眼:“因为姬君心中早就有了选择。”
“想做就去做吧,若有一日姬君累了,吾等永远在本丸。”
“恭候您归来。”
林雨盯着丙子椒林剑看了很久,丙子椒林剑就坐在那里任林雨看,不管过去多久,林雨观察他人的姿态都是如此,像一个想不明白事情的小动物,无法判定她看着你是在思考事情,还是在发呆走神。
只能知道,此时此刻她确实是在看着你。
眼神能传递太多信息,林雨这样看着丙子椒林剑,让丙子椒林剑不免想起和林雨的第一次面对面交流,那时的林雨还是一团形状不定的鬼魂,她穿不上人偶,又担心让大广间的大家就等,就拖着人偶下楼。
尽管没有眼睛,可丙子椒林剑能感受到林雨那时无措又故作镇定的视线,她的黑雾飘散上天花板,在室内积蓄一层酝酿随时可以溃散的乌云。
“…就算走,也会回来。”
又是好一会,林雨再次开口,手臂有些麻木了,她枕着手臂趴在桌子上,于是换了个姿势,等待麻木的手臂变得正常。
“或者,大家就和我一起走。”
她又在计划些事情,她一直在纠结一个伟大的决定。
“你们能跟上我吗?”
她轻声说着,像在呢喃自语,像在询问。
丙子椒林剑意识这句话的重量,沉甸甸的,一旦他们接不住,就是粉身碎骨的结果。
“必会拼尽全力。”
“也会跟上您。”
林雨有些烦躁的翻开那些档案,档案上一列一列名单,她有意无意间将许多人拉出了命运的桎梏,那么她呢?
她怎么做才能跳出命运的安排?
“哪怕你们有可能不再是自己?”林雨翻着,哗哗作响,十几页纸被她翻来覆去的拨弄。
丙子椒林剑微微沉吟,不再是自己,不再是——什么?
刀剑男士哪来的自我呢?
他们是从故事中跳出来的灵,从器物中诞生的灵,他们作为器物便是要有人使用才有自己的价值,有历经岁月中无数故事才成就现如今的付丧神之身。
“如果,”丙子椒林剑斟酌,他想到了某种可能,就连他也无法在这种猜测下维持淡定,“我们的一部分,不,是如果,您愿意…”
他抬手按在眉心。
“嘘。”
林雨安抚,“别害怕,丙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安抚的一方不再是那个彷徨的灵魂。
“我不会强求所有人都跟着我。”
“我要的是你们自愿,无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