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时说得最多的就是谁家鸡下蛋了、谁家孩子尿炕了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一旦涉及到厂属家庭的私密情况,她就格外谨慎,只会悄悄跟几个信得过的人讲,绝不乱传。
“另一家也在食堂摆酒席吗?”
盛妍一边整理手边的瓜子花生,一边随口问了一句。
“是啊,就在食堂那边。”
麦金花用力点头,“我还听说啊,那个姑娘的家,就是前段时间河里淹死人那户人家。你知道吧?就是村西头那个快要塌了的房子。他们家现在急着在下雪前把新房盖起来,可手头紧,拿不出钱,这才咬牙答应把闺女嫁给这个二婚的营长。你说,这日子过得,多难。”
“你们还在聊这些呢?”
文淼从门口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篮子刚摘的苹果。
她平时一向不爱掺和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可这回却忍不住开了口,“小李接人早就回来了!他们在岔路口碰上了张营长那一队人马。本来小李是先到的,可张营长的新娘子嗓门特别大,一路嚷嚷着让他们等等,非说要一块进家属院。她说晚进门的会被压一头,不吉利。”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小李也没法子,总不能甩下人家自己先进去吧?只好在路口等他们人齐了才一块进去。你说这算什么事!本来好好的接亲,硬生生拖了好一阵子。”
麦金花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了,眉头一皱,连茶杯都顾不上放,拔腿就往外跑:“哎哟!这可不行!我得去看看热闹!万一新娘子真闹出什么事来,回头还不得有人说闲话!”
盛妍却没有起身跟着去。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门外匆匆而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最近她和周围几个村子的关系有些微妙,尤其是之前那件事之后,不少人对她心存误解。
她深知,这种时候最好少露脸,少说话,能避开就避开。
过了二十多分钟,小李才带着杨娇娇缓缓走进了新房。
杨娇娇穿着一件簇新的红袄子,头上扎着大红蝴蝶结,脸上抹了薄薄一层胭脂,羞涩中带着几分喜悦。
两人一进门,屋里的人都笑着鼓起掌来。
部队里结婚没那么多繁琐规矩,仪式简单而庄重。
彭宴舟作为上级领导,站在屋子中央,清了清嗓子,沉稳地说道:“今天是小李和杨娇娇的大喜日子。我代表组织,祝你们夫妻二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今后好好过日子,也为国家多出力。”
话音刚落,一个清脆的小声音突然从人群中跳了出来:“爸爸,你说错了!”
顺哥扒开人群挤到前面,仰着小脑袋,一本正经地纠正道,“‘百年好合’后面,应该是‘早生贵子’才对!电视里都是这么放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向新娘杨娇娇,眨巴着眼睛,笑嘻嘻地说:“小婶婶,我要弟弟,也想要妹妹,你们得抓紧啊!我们家太爷爷都说了,添丁才是最大的福气呢!”
“哎哟,你想要弟弟妹妹,该去找你爸妈啊,找小李叔叔有啥用?”
古干事笑眯眯地蹲下身,伸手捏了捏顺哥的小脸蛋,语气里满是调侃和宠溺。
“爸妈不给我生嘛!我实在没辙了,只能指望小李叔叔和小婶婶啦。”
顺哥撅着小嘴,两只小手背在身后,晃了晃脑袋,一本正经地说道,眼神里透着几分天真又执拗的认真。
“是不是你晚上捣乱,不让爸妈住一个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