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第40章

皇帝看着九阿哥面露意外,什么时候这个小儿子居然如此积极了?

他见九阿哥的余光偷偷瞄着苏澜好几次,总算是明白了。

这小子,是想在媳妇面前表现表现吗?

皇帝摸着胡子,有些迟疑,到底还是不想小儿子在媳妇面前落了面子,勉强点头道:“也罢,小九进去见识一下,李德全带他进去吧。”

不让别人,而是让李德全领着九阿哥进去。

也是九阿哥进天牢后,要是见了什么东西,忍不住想吐想晕,起码就李德全看见了,不会叫外人见了丢脸。

李德全会意,带着九阿哥离开。

九阿哥心里忐忑,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知道天牢里面肯定不怎么好。

他一定要忍住,不能进去就吓晕,或者吓吐了。

但是九阿哥刚踏进天牢,血腥味就扑面而来,他不由脚步一顿。

李德全体贴问道:“九阿哥要先等一会,奴才让里面收拾一下?”

说是收拾,其实就是把犯人收拾得能见人,周围血腥的刑具稍微收一收,免得吓着这个年轻又没经事的九阿哥了。

九阿哥摆摆手道:“不用,我直接进去就好。毕竟我是来问话的,又不是来参观的,里头的环境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他还是知道,天牢这种地方,再收拾能怎么样。

那经久不散的血腥味,可不是收拾一下就能去掉的。

与其折腾人,浪费时间,九阿哥还不如直接进去。

这让李德全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这位九阿哥虽然年轻,平日透着点孩子气,这时候倒是相当稳重了。

见九阿哥拒绝,李德全就没折腾了,带着他直接走了进去。

牢房里,二当家被绑在木架上,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九阿哥看第一眼有点不适,看得出上面的伤痕不止一种刑具弄出来的。

有鞭伤,也有烙伤。

人却不能死了,所以伤口看着渗人,其实也没有伤筋动骨,只是疼罢了。

看着就疼,难为这个二当家是一句话都不肯说。

他见又有人来了,还是个衣裳跟天牢格格不入的年轻男人。

李德全落后一步站在后边,二当家显然是认得出这个太监是跟在皇帝身边的人,居然落在后边。

算算年纪,这很可能是皇帝的儿子。

果不其然,慎刑司的人过来行礼,口中叫的是“九阿哥”。

这竟然是皇帝的第九个儿子,皇帝的儿子还真多,而且叫个年轻的进来做什么,参观他吗?

二当家离得远,眼皮子都没怎么擡起来,只觉得一个黄毛小子进来想让自己开口,皇帝简直是在小看自己!

九阿哥示意慎刑司的人打开牢房门,慢慢走到二当家跟前站住:“擡起头来,你叫什么?”

二当家一动不动,仿佛晕过去了,又像是故意装作没听见。

慎刑司的人二话不说就上前,伸手强硬擡起了二当家的下巴,让他不得不看向九阿哥。

九阿哥盯着二当家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二当家懒洋洋睁开眼,只觉得慎刑司的人还陪着这位阿哥做戏,也是够不容易的。

但是二当家只看了一眼,这位年轻阿哥身上忽然涌现出无尽的气势,狠狠压在自己身上,让自己险些喘不过气来。

乖乖,这皇帝的儿子是做什么的,身上的气势为何如此吓人!

犹如实质的威压在身侧,二当家有种自己不开口,身体就要四分五裂的感觉。

他整个人哆嗦了起来,不敢再擡眼直视九阿哥,老老实实回答道:“小人叫刘仪伟。”

慎刑司的人不由诧异,他们上了刑都没能让这个二当家开口,九阿哥是怎么做到的?

刚才九阿哥身上陡然膨胀出惊人的气势,却在一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慎刑司的人原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如今看这二当家的样子,显然是被九阿哥吓住了。

九阿哥对此一无所知,心里倒是纳闷这个二当家居然这么听话,问什么就回答了,于是继续板着脸问道:“铺面地窖藏着的银子,你们是怎么弄来的?背后谁给你们透露了消息?”

二当家犹豫片刻,到底还是被九阿哥的气势吓破胆,那种几乎要把灵魂粉碎的威压实在太可怕了。

于是他老老实实回答道:“小人是水鬼,跟河道总督有些交情。”

这话透露出来的意思就多了,水鬼不是真的鬼,而是在河道底下穿梭的水匪。

他们极为擅长水性,在水里谁都抓不住,而且能在水里潜伏很久。

也难怪当时船只突然下沉,估计是这些水鬼在底下凿穿了船底,让船舱入水,这才会沉的。

而这些赈灾银被水路送出去,河道总督自然最清楚,私下让水鬼潜伏在河里,半夜发难。

九阿哥心想,果然有内奸!

但是只凭二当家一句话,他可不会完全相信。

“你血口喷人,据我所知,河道总督快致仕了,几十年来十分清廉,没理由做下这事,让自己晚节不保。”

二当家摇摇头道:“小人只接消息办事,然后两边五五分。余下的银子送到指定的地方,究竟是不是河道总督本人就不清楚了。”

反正钱是分出去了,消息也是真的,水鬼只要成事,其他是一律不管。

九阿哥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对慎刑司的人点点头,这就示意李德全一起离开。

李德全落后几步,被慎刑司的人叫住,小声问道:“这九阿哥怎的让此人开口了?要是皇上问起来……”

会不会觉得慎刑司的人实在没用,连九阿哥都不如?

但是慎刑司真的努力了,他们一点都没偷懒啊!

李德全安抚道:“想必九阿哥是天潢贵胄,让他不得不吐露真话,跟你们没关系。”

他也知道慎刑司一点都没留手,这话叫慎刑司的人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九阿哥很快回去,李德全则是给皇帝禀报二当家开口说的事。

皇帝皱眉,河道总督如果牵扯其中,就能明白这些贼人究竟怎么得到准确的消息去袭击带着赈灾银的船只了。

如果余下的赈灾银真在河道总督那里,就是铁板钉钉的证据!

“派人快马加鞭去河道总督府,看看那边是不是很藏着赈灾银。”

赈灾银上做了特殊的标记,知情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九阿哥听见后不免担心道:“皇阿玛,如果是河道总督的话很可能知道这个特殊的记号,会不会为了毁掉证据,融掉这些银子?”

如此一来,也能去掉银子上的特殊记号了。

一旁始终沉默的苏澜忽然开口道:“那么一大批银子要融掉,肯定非常扎眼。除非对方有个能光明正大融掉银子的铺面,那规模应该不小,还会留下蛛丝马迹。”

那么多银两要融掉是个大工程,哪怕每次只融掉一点点,都很容易被人发现。

如果每次少一点,但是次数多了,也会被人察觉。

唯一能让人不怀疑的,就是他们自己有个能光明正大融掉银子的铺面。

这样不引人怀疑的铺面,九阿哥眼睛一亮,立刻想到:“能不断融掉银子不引人注目,那就只有首饰铺面了。”

打首饰的铺面融掉金银,谁都不会多想。

而且铺面得大,要是太小,融掉那么多银子还是会被人发现。

皇帝点点头道:“确实,去查一下河道总督名下有没特别大的首饰铺面,就能知道了。”

李德全很快派人下去安排了,顺天府尹却问起棺材铺面的事:“皇上,那铺面底下的银子太多,如果全部搬运出来,想必会被人察觉,打草惊蛇。”

“但是就这么放着,让人守着,却也扎眼。不守着的话,那也太危险了一点。”

那么多赈灾银在底下,顺天府尹很是头疼。

守着怕被人发现,不守着怕被人偷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差役如今也不敢正大光明守在棺材铺面,只在外边来回巡逻,对外只说棺材铺面的老板突然病了,他们就帮忙守着铺面,免得被人偷了去。

周围邻居还是能理解的,也帮着盯梢,免得有陌生人跑进去偷东西。

但是这个办法短时间内还能用,时间长了,邻里肯定会开始怀疑棺材铺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让官府如此紧张?

皇帝听后也有点发愁,这确实有些棘手。

他自然想尽快把这些赈灾银子弄出来,重新归入国库里头,这才更安全。

但是就跟顺天府尹说的那样,那么大批银子弄出来,真是要人尽皆知。

皇帝还是要面子的,之前查了一年没找到的赈灾银子,居然就在京城,还是城门口的铺面底下找到了。

传出去,京城那么多侍卫都没能发现,那真是个大笑话了。

所以这事不能让人知道,却也不能放着这些银子在棺材铺里头。

皇帝一时有些为难,看向九阿哥问道:“小九有什么好办法吗?”

九阿哥被问得一愣,皇帝和顺天府都没能解决,他能有什么好法子啊!

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苏澜,苏澜果然不负自己所望开口了:“皇上,不如对外说老板病得厉害,打算转让棺材铺。然后新老板接手后觉得铺面里的木料不怎么好,打算全部换掉。”

九阿哥听得一怔,忽然一拍脑袋道:“皇阿玛,木料运送出去,把银子藏在里头,就没人会发现了,确实是个好法子。”

木料这么大张旗鼓送出去,其他人只会觉得棺材铺的老板果然用的不好的木料,之前才叫客人上门来闹事了。

前后这么一来,直接就对上了。

加上棺材铺的老板还病了,不愿意露面。

大家只会怀疑棺材铺的老板不是病了,而是没脸再出来见人。

这时候转让铺面,那就更能说得过去了!

铺面的口碑和名声都没了,还怎么继续做买卖呢!

接手的人肯定也不愿意继续做棺材铺了,毕竟这好名声不一定传出去,坏名声必然人尽皆知。

谁知道这棺材铺面换老板了呢,一见到只会想起“啊这就是那个用的木料不好的棺材铺”,所以必然要转行。

这一转,铺面里头的木料就太占地方,会全部卖出去是理所当然的事。

九阿哥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又感慨苏澜的脑瓜子真聪明,这都想到了!

皇帝琢磨了一会,也觉得这个法子好。

虽然引人注目,却合情合理,让不知情的人压根不会怀疑。

他摸着胡子却又道:“虽说不知情的邻里可能不会多加怀疑,但是这些水鬼的同伙就未必了。他们一看棺材铺面竟然转手,木料也被卖掉,肯定会察觉出不对来。”

苏澜听后却说道:“皇上,棺材铺面这么大张旗鼓卖木料,看热闹的人肯定多。那些同伙必然会趁机过去铺面打听情况,要是安排人在铺面附近,指不定能把同伙们一网打尽。”

“尤其是在库房那边,必然是同伙们打探的地方。他们白天查看情况,得知库房没多少人守着,晚上肯定会溜进去看看。”

九阿哥接话道:“到时候差役藏在暗处,这些同伙在明处,用库房的银子作为诱饵,确实能把他们一并抓住了。”

“京城不知道他们多少眼线,可能来的不是全部,但是来得肯定是精锐,才会知道棺材铺面这些赈灾银藏在哪里。”

“人都抓住了,能问的就多了。其他隐藏在京城的同伙也能全部抓住,也能安心下来。”

毕竟藏在暗处的同伙太多,就更可能传递消息出去,皇帝对京城的守卫也更不放心。

把人抓住了,将其他同伙一一找出来拔掉,说不准还能一窝端!

光是想想,九阿哥就感觉痛快极了!

皇帝暗暗点头,用库房做诱饵,还利用棺材铺把同伙都引出来,又用木料遮掩把银子都送回去国库,真是一石三鸟。

苏澜这法子极好,他看向顺天府尹,后者也是连连附和道:“九福晋这法子十分妥帖,微臣这就去布置一番,务必把同伙都引诱出来。”

这棺材铺面要转让,还在短时间内转出去,卖给谁也得有个章程才是。

不然就嘴上说说,其他人未必会相信,同伙还会觉得其中有诈。

涉及到商人,九阿哥立刻接话道:“大人不必担心,可以让曾家来领头,就说是他们买下了铺面。”

曾公子之前因为九阿哥的事十分感激,还送了谢礼来。

只让他们帮忙办这点小事,曾家自然不会拒绝。

皇帝想到这曾家,于是点头道:“不错,让曾家戴罪立功,他们必定会配合。”

九阿哥附和道:“曾家在京城算是名声不错的商人,其他人都知道。他们出面认下此事,旁人也不会多怀疑。”

城门口这个铺面虽然不大,出入城门却十分方便。

曾家不差钱,顺势买个小铺面,也没什么人会怀疑。

皇帝点点头,此事就定下了。

九阿哥让高元出宫跟曾家说一声,都不用他们做什么,只需要外头说是曾家买下铺面的时候,曾家不否认就行。

此事一了,九阿哥也偷偷松口气,好歹这事没牵扯到苏澜身上。

皇帝也没多问,似乎并不知道苏澜盯着那小二看的事,更别提是说小二面善的话了。

皇帝确实并不在意这个,苏澜随口一问,九阿哥顺势找人查一查,两人可能都是无心之举,谁想到这么个小二会是水鬼,连带城门口的棺材铺就是他们的据点?

幸好他们两人的无心之举,叫这些失踪了一年的赈灾银终于有了踪迹!

如果真找到余下那部分的赈灾银,那九阿哥和苏澜的功劳是最大的!

九阿哥带着苏澜回去,苏澜下轿子的时候发现他有点心不在焉的,不由好奇道:“爷这是怎么了,从天牢回来后就有点恍惚,莫不是在里头吓着了?”

周围伺候的人一听,顿时紧张起来。

有的想去请太医,有的想去太医院要安神汤,有的还准备去摘新鲜艾叶来,给九阿哥洗一洗,去一去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