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赛擡头看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抽烟。
“罗赛,你需要我给你解释什么吗?”半响,丛宁小心翼翼地问道。
罗赛这才擡眼看她。
他看人时,眼睛很深,但也很冷。
“你有其他男人吗?”他问。
“...没有。”
丛宁有点害羞地回答。
闻言,罗赛点了下头,随手将烟在烟灰缸摁灭,站起身指挥道:“去换一套出门的衣服。”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吗?”
“我最近比较忙,有很多事要做。”说过这句话,罗赛不在解释什么,大步越过身前的女人,走进衣帽间。
丛宁站在原地,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一时间没能弄懂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弄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几秒后,她转身快走几步,进到衣帽间,也跟着换外出的衣服。
他们都没再睡觉。
大概一个半小时后,时针指向凌晨五点。夜色还未散去,路灯黄色的光线下,除去早起洒扫的清洁工人,再没有其他行人。城市很安静,只偶尔传来汽车遥远的轰鸣声。
罗赛带上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垃圾袋出门,开车行驶了大概一个半小时,在离家足够远的一个垃圾场停下。
他推开车门下车,拿出放在后备箱的垃圾袋,一言不发地朝垃圾场走去。
副驾驶上,丛宁转过头去不看他,过了会,又低头盯着鞋面,鞋子里十根脚趾紧紧地抠着鞋底......
......
芙和区
王西城的尸体是在早上七点左右被人发现的。
他死在卧室,半截身体完整地摊在床上,另外一半像是遭受了高速冲击又经重型车辆碾压,碎成了大大小小的无数块。
房间里铺满了碎裂的骨骼、破损的内脏、一滩滩黏腻的掺杂着血水的不成型的肉团。
看见这一幕的人直接吐了出来,胃里翻江倒海,先是吐酸水,吐到最后嘴里泛苦,像是把胆汁都吐出来了似的。
叶晨得到消息赶过来时,尽管早有准备,在打开门的一瞬间也跟着吐了。
血肉残肢经过一整夜的发酵,气味十分诡异。
叶晨忍着恶心,最后看了眼房间里的景象,‘砰’的一声将门重重阖上。
从王西城住所走出来的叶晨脸色十分难看。这不是因为他和王西城同在黑曜做事,是竞争对手,王西城死后黑曜高层会怀疑甚至是暗中调查他。
而是他在看到王西城恐怖的死状时,第一时间...想到了丛宁。
即便是最高明的变态杀人狂也绝不至于造成这样凶残奇诡的景象。
凶手不是正常人类。
叶晨想到去年夏天发生在南岸的‘巨怪’一事。
这几年他一直待在芙和区,以自由赏金猎人的身份打入黑曜内部,顺利成为黑曜的中坚力量。
实际却在暗中配合曾经的直系上级、如今位列中将的管元,试图彻底铲除芙和区顽固的本地势力,肃清当地毒瘤。
因此,他的消息相对较为落后,得知类人形不明生物在南岸出没并一夜连伤三人的消息时,已经是案发两个月后。
那时,他同样想到了丛宁。
说不惊恐是不可能的,但同时,叶晨也从这件事中窥探到了再次见到丛芸的希望。
毕竟,怪物一向只在无望之地出没。
叶晨立刻给丛宁打了电话,质问她是否和‘巨怪’一事有关。
丛宁没否认,但直接挂了电话。等他再打过去,就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巨怪’一事让野心勃勃的阿诺德找到借口派兵驻扎南岸,亚瑟帝国的形势一度变得严峻起来,怀特城甚至在很长一段时期进入只进不出的戒严状态。
叶晨有任务在身,不可能冒着长期滞留在怀特城的风险回去找丛宁,只能一边等待形势好转,一边派人密切监控丛宁的动态。
他在那时才知道丛宁早在两个月前就从南岸搬了出来,并且在和党梵的儿子同居。
可除去这两个消息,再多的消息便打探不到了,因为他派去监控丛宁的人很快被罗赛纠了出来。
远程监控的计划无法实施,叶晨便在形势好转后亲自赶赴怀特城找丛宁。
每次丛宁都躲着他。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太过频繁地前往怀特城让黑曜的高层对他产生了怀疑,他迫于无奈,只得低调下来。
他没再去怀特城,而是不停地更换新的电话号码拨打丛宁电话。
丛宁猜到是他,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拉黑删除一条龙,堪称十分绝情。
这期间又发生了很多事。
譬如,叶晨在知道丛宁和党梵的儿子同居后,便开始留意王十安,确认丛宁和王十安再没有任何往来,一直悬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之后,出于对自己教女无方深深的惭愧,他开始暗中照拂起王十安来。
很快,叶晨发现王十安虽然出身不好,但却是一个正直且勉强称的上善良的年轻人,很有一套自己的想法。
于是,他决定给这个年轻人多一点信任。
在带王十安见过管元后,叶晨和王十安开始正式联手。
两人互相配合一边深入黑曜内部,一边向外传递消息。虽然暂时无法彻底肃清芙和区当地毒瘤,但在他们的插手下,以黑曜为主导的涉及毒品、军.火交易以及色.情人口贩卖的利益链条始终无法壮大。
就这样,在叶晨无法联系上丛宁的时间里,他和王十安的关系逐渐变得亲密起来。
他甚至开始发自真心地欣赏起这个年轻人。
当然,叶晨始终关注着怀特城以及丛宁的动态。
自去年‘巨怪’一事后,怀特城再没有出现类似的事情。
不明生物如昙花一现,无望之地的怪物再次变成一个传说,反是人类社会内部不断出现倾轧和自我迫害的现象。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直到今天早上,叶晨见到王西城极具冲击性的死状。
叶晨面无表情地走出王西城的住所,直到身周再没有其他人,脸色才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自从去年夏天,他就再没能联系上丛宁。但这次,他一定要见到她!
叶晨开车离开,整张脸紧紧绷着,想到那铺满整个房间的血肉,又是一阵反胃,差点在车上吐了出来。
他眉头紧皱,气的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又在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尖锐声中猛地将车停在路边。
他打开车窗透气,心里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叶晨不明白,时隔一年多,丛宁为什么又会再次作案。
而且和去年将人打成重伤不同,这次,她直接杀了一个人。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吗?还有,为什么是王西城,他们有什么过节?
叶晨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一只蚊子。而在烦躁滞闷的当下,他突然就想起了另一个人——王十安。
王十安...王西城...
王十安会出事是叶晨无法预料的,好在王西城为了折磨王十安,没有杀他,而是将他投入地下黑拳市场,强迫他无休止地□□拳卖命。
这给了叶晨时间。他最近一直在想办法把王十安从黑拳市场捞出来。
当然,是在不惊动王西城并且不引起黑曜高层怀疑的前提下进行的计划。
丛宁杀王西城......会和王十安有关吗?
想到这种可能,叶晨表情复杂地‘啧’了一声,一向双标的他瞬间觉得王十安就是一个祸害。
尽管在此之前,他还坚定地认为王十安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但不管怎样,这都只是他的猜测。
叶晨重新启动车辆,一转方向盘朝芙和区最大的地下黑拳场所驶去。
他必须亲自和王十安见一面,问问他这一年到底还有没有和丛宁联系。
最好是没有!
驾驶座上,叶晨冷哼一声,内心却一阵复杂,想到党梵,又想到党梵儿子,继而又想到丛宁正和党梵儿子同居,一时间愁的一脸苦象,整个人都沧桑了几分。
说实话,叶晨实在是不想参与这些年轻人的感情纠纷。但不参与又不行。
就像孩子不打不成气,不棍棒教育不知道好歹。
叶晨认定自己要是不及时插手,丛宁这到处留情的行为迟早会闯出大祸把自己给埋了!
汽车在酒店门前停下,叶晨沉着一张脸下车,心事重重地一擡眼,只见一个年轻女人正一脸焦灼地蹲守在酒店门口。
——是吕英。
叶晨见过这个女人,她和王十安走的很近,想来一直蹲守在这,也是因为担心王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