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头看了眼窗外隐约浮动的人影,又回头看向罗赛,淡漠的眉眼间隐隐有恋战的意思,似乎不想就这样放过罗赛。
但房间外的包围正在逐渐成型,伊莎·艾琳不在犹豫,轻轻一跃,从破碎的落地窗跃至庭院,简单观察一番,选择了从包围圈最薄弱的点位下手。
屋外枪声、激烈的打斗声不绝于耳。
罗赛没有出去帮忙。他手中由精神力幻化的银色长剑消失不见,在原地待了一会,他快速赶到朱莉嬷嬷的房间,见她躺在床上,但鼻息平稳,由此确认别墅内的佣人应该都和朱莉嬷嬷一样并无大碍、只是被迫沉睡,方才原路返回。
赵泽西正等着他,一见他露面便冲了过来,十分殷切地问道:“兄弟,你没事吧?”
罗赛不吭声,但腰侧、后背的衣服已被鲜血浸透,曾经持剑的右手手腕亦有一圈十分渗人的血环,也不知是只伤到了皮肉还是祸及经脉。
外面的打斗声已然停歇。
赵泽西知道刚才罗赛不在,忙向他汇报道:“那女人逃了。”
“我听你叫她伊莎·艾琳,你是不是认识她。”赵泽西心有余悸道:“上个月是不是就是她偷袭的安娜和罗茜?”
“我看那女人怪的很,子弹射向她时,她直接不躲不避,我还以为她死定了,没想到她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像是活的一样,预判到子弹的射击轨迹,在她的身体表面快速蠕动,像是防弹衣一样将子弹的攻击全数化解。”
赵泽西说着捋了把脸,叹息道:“也不知道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反正我觉得她脸上那东西肯定是活的。”
“实在是太渗人了。”赵泽西打了个寒颤,说完想起什么,又看向罗赛,问:“你认识她,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杀你吗?”
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句话后,对上罗赛探来的目光,赵泽西突然有一种下一秒罗赛就要杀人灭口的错觉。
他再次打了个寒颤。
为了缓解这种微妙的恐惧,沉默两秒,赵泽西讪笑着说道:“那女人还挺危险,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又要像上次那样让她顺利逃了。”
他挠了挠头,说:“南岸现在也不安全了,我得回家告诉我妈一声,让她没事别带着我妹在外面乱转。”
赵泽西后面这句话其实是为了离开作铺垫,他觉得罗赛的眼神渗人的慌,实在是一秒都不想和他多待。
哪知一直没搭理他的罗赛突然开口道:“你说的没错。”
赵泽西‘啊’了一声。
罗赛转头面向他,眼皮微擡,黑沉冷淡的眼眸中氤氲着某些赵泽西无法清晰分辨的情绪。
他语气阴冷,语调缓慢地说道:“她确实很危险,而且她想杀我。”
赵泽西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不确定罗赛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他对话。
下一秒,罗赛的声音准确而清晰地传了过来,“你刚才听见我叫她名字了?”
赵泽西脸色一僵,不知道为什么,开始主动替罗赛找补,“听是听见了,但那女的也没答应,估计是...你认错了吧?”
虽是这般说,但在方才罗赛不在时,赵泽西已经将他听到的、看到的全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前来支援的卫兵副队长。
那人现在应该已经领着人顺着伊莎·艾琳这个名字去查探了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收获。
“你既然听见了,那也应该看见她想杀我。”罗赛垂眸看向右手手腕那一圈有着完美闭环的血腥伤口,说:“好在你及时通知了卫兵驻扎点的人,不然我今天肯定会出事。”
这算是在......谢他?
赵泽西想了想,将他的这份感谢收下了。
虽然在赵泽西看来,援兵赶来时,罗赛已经从最开始和凶手对上百分之百的败率,逐渐扭转到几乎平手的程度。
但他今天确实是一直被那女人压制,如果持续战斗下去,指不定真会没命。
而且既然是罗赛主动道谢,他收下也无妨。不仅如此,他还可以借着这事在南岸宣传一番,改善改善他赵泽西纨绔的形象,顺便给他老子看看......他也不是百无一用的。
赵泽西算盘打的精。
罗赛的声音却再次从身旁传来,“走吧。”
赵泽西’啊‘了一声,说:“去哪?”
“逮捕凶手。”罗赛整肃了脸上的神情,沉声道:“这次不会再让她跑了。”
他侧头看赵泽西,“毕竟你也说过她很危险不是吗?”
赵泽西夸张地叹息道:“可不吗,我看卫兵要是来的再晚点,你铁定得折她手上。”
破碎的落地窗外,此次前来救援的卫兵正队长正快步朝两人走来。
他刚才已经询问过赵泽西,如今明显是针对罗赛进行例行询问。
听到这句话,他脚步不由得放缓,心中已然有了某些计较,看向罗赛的目光也少了几分怀疑。
......
客厅内
朱娅双手抱臂,斜身倚靠在墙壁的转角处,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前方。
对于这名身穿蓝色衬衫和卡其色牛仔裤,身姿板正并且明显有着教书匠气质的陌生来客,朱娅第一时间是疑心这人会不会是演技精湛的骗子。
——毕竟她怀疑丛宁一大早见到她就找她借钱,为的就是这个女人。
伊莎·艾琳前来赴约时是下午2点左右,和丛宁给出的见面的最迟期限晚上7点相比,提前了足足五个小时。
她没在戴那副黑框眼镜,原本染成棕色的头发,也变成了原本的金色。
但她的气质依旧没变,阴郁内敛,古板却柔和。
察觉朱娅明目张胆的审视,女人微一侧身,缓缓...朝她看来。
对上伊莎·艾琳阴郁沉默的目光,原本懒散斜靠在墙壁转角处的朱娅心中倏地一凛,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体。
像是弱小的动物遇见凶猛的野兽,朱娅天然地感受到了一股未知的危险。
而在下一瞬,这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消失,危险解除。
朱娅看见,站在这个...沉默到近乎诡异的女人身侧的丛宁,伸手牵过女人垂在身侧的手掌,轻轻一带,领着她朝这栋房屋内唯一的一间卧室走去。
而那个带给朱娅危险感受的女人,略低着头,十分乖顺地跟在丛宁身侧。
房门阖上,丛宁和那个女人的身影消失,朱娅无端地松了口气。
她转身,重新来到靠窗摆放的书桌前坐下,准备继续写稿,脑海中却倏地闪过那个女人的样貌。
朱娅打字的动作一顿。
她觉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女人?
那是...那是一张眼角还没有细纹,鼻唇沟尚不明显,皮肤细腻,眼睛明亮的更为年轻的脸庞。
朱娅骤然起身。
她记起了,是丛芸!她在丛芸身边见过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