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微点了一把香,用手将香上的明火扇灭,在香炉里插好后摆在案上。
这把香是供奉给附近孤魂野鬼的,他们是生人,来到这里难免会惊扰到对方。
至于为什么是用手扇灭,则是因为人嘴有浊气,若是吹灭无异于往别人饭里吐口水,是不敬之举。
上好香之后,计繁也从楼上收拾好房间下来。
驿站的条件太差,只有一个房间勉强能住。
毫无疑问,房间被留给了虞幼泱,师兄弟三个在一楼大堂,准备打地铺凑合一晚。
虞幼泱在船上的时候养足了精神,现在就开始想着折腾别人。
她跑下楼,坐在计繁刚擦好的凳子上,张嘴就喊饿。
这种情况已经出现过好几次,计繁从背篓里翻出用油纸包好的两个包子递过去。
“我才不要,凉了一点都不好吃。”虞幼泱推开,眼巴巴看着还在打地铺的燕迟,“我想吃山鸡。”
她这架势,明显是对着燕迟来的。
计繁默默把包子收了回去。
至于陈少微,他是很看不惯虞幼泱那副能作能闹的性子,但反正没作到他身上,也就对此视而不见。
燕迟头都没回,“外面还在下雨,我去哪给你找山鸡?”
“你仔细找找嘛,肯定能有的。”
见他还是不理,虞幼泱干脆坐到他刚铺好的褥子上面,软磨硬泡,“我不管,你不去我就不走了!”
她缩着身子躺下,扯过他的被子盖住自己,准备赖在这。
燕迟停下动作,冷冷看了她片刻,忽然弯腰低身。
虞幼泱:“?”
他这是要干嘛?
就算他师兄弟没出声,也不能真当他俩死了吧。
错愕间,燕迟已经顺势用被子将她裹住,随后一把扛起,准备把她扔回房间。
“啊!”
这下可真是自讨苦吃,她手脚被困在被子里,动弹不得,只能不停扭动身子,“燕迟!你快放我下来!我要生气啦!”
燕迟没理,扛着她继续走。
眼瞅着就要上楼,虞幼泱见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安静下来装乖卖可怜。
“自打从丹阳城出来,我都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一顿正经饭菜了,每天就是吃鱼啃包子,现在好不容易停船上岸,我连想吃个小小的山鸡你都不满足……呜呜……”
说到后面,她开始半真半假的哭诉,“你师父还说让你好好照顾我……”
燕迟果然停下,将她放在地上。
“憋回去。”
多生硬啊!
一直偷瞄的计繁连连摇头。
虞幼泱低着头,不停用手背抹眼睛。
拧眉看了她半晌,燕迟最终还是带好斗笠出了驿站,脸色没比外面阴沉沉的天好看多少。
计繁还是摇头。
小师兄就是心软,虞姑娘一哭,哪怕下着大雨都能出去给她找山鸡。
燕迟这一去,足有一个时辰才回来。
现在的时间山鸡本来就难找,更何况还下着大雨,他用了好几张符才找到这么一只。
然而还没进驿站,他就发现驿站外面多了几匹马。
等他带着一身寒气和一只死透了的山鸡走进来时,虞幼泱正被别人逗得咯咯直笑。
笑得可真开心啊。
燕迟黑着脸把山鸡扔在地上。
虞幼泱听见声音,转过身看。
“你可算回来了!”她跑过去,一边揉肚子一边小声和他抱怨,“我都快饿死啦。”
燕迟越过她,看向刚刚和她说笑的几个人。
服装统一,瞧着像是某个世家的修仙子弟。
有一人服饰上的花纹较其他人繁琐些,应该是这群人里领头的那个。
“我们秋猎路过此地,突逢大雨,这才来到此处休息一晚,还望道友不要介意。”
燕迟扫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将自己下摆已然湿透了的外袍解下,搭在架子上烤火,开始处理山鸡。
那人讨了个没趣,也不气恼,对着虞幼泱笑道:“姑娘方才说饿了,正巧我们备了些吃食点心,不嫌弃的话可以一同用膳。”
燕迟才冒着雨为她寻来一只山鸡,虞幼泱刚想拒绝,他们已经将带着的饭菜摆好:炒鸭掌、鸡舌羹、姜醋金银蹄子……色泽诱人,还在往外冒着热气。
她立即提着裙摆,像*只翻飞的蝴蝶一样跑了过去,惊叹一声,“这么多呀。”
那人但笑不语,目光掠过不停咽口水的计繁,对着几人说道:“三位不如也来尝尝?”
陈少微瞪了一眼计繁,吓得他立刻缩了下脖子。
那人也不勉强,为虞幼泱准备了副碗筷。
虞幼泱刚要伸筷子,就听见燕迟在她身后阴森森道:“不是说要吃山鸡?”
一只山鸡和满桌珍馐哪有可比性?
她动作没停,夹了一小块鸭掌放进嘴里,声音含糊的敷衍他,“我饿了嘛,你那山鸡还要等好一会呢。”
说完还理直气壮的反问:“你也不想我饿肚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