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还想继续追问时，突然一阵哄堂大笑如同炸弹一般在不远处炸开。我定睛一看，只见棋牌区被一群人紧紧围住，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人墙。好奇心作祟的我，连忙快步走过去一探究竟。
好不容易挤到人群前面，我才发现原来是院长和书记正坐在牌桌中央，他们的脸上横七竖八地贴满了白色纸条，活像两个被五花大绑的犯人。而在他们周围，几个年轻老师则兴奋地拍着桌子，大声喊道：“钻桌子！说好的输了钻桌子！”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把整个棋牌室都给掀翻。
再看旁边，还有两位女老师正手忙脚乱地拎着保温杯，急匆匆地给领导们续茶水。这两位女老师我倒是认识，她们都是院里省级项目组的成员。这个项目组可是院里的重点项目，由院长牵头，书记负责协调，青年教师们则在后面跟着埋头苦干。去年，这个项目组的教研成果斐然，不仅发表了多篇高水平论文，还拿到了不少教研经费，让全院的老师都对他们羡慕不已。
我重新回到休息椅坐下，下意识压低声音：“李老师，您手里有没有省级项目？”
他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
“现在评科研分可真是太苛刻了！”我不禁替他感到焦急，“论文居然只算三篇，而且权重还远远比不上项目的零头。这可怎么办呢？今年的考核要是通不过的话……”后面“教授职称不保”这几个字我实在是说不出口，但从李军的眼神中可以明显看出，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个后果。
他默默地望着棋牌区的方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我看着他那黯淡无光的眼睛，心中也不禁涌起一股无奈和惋惜。
又是一阵比之前更加响亮的哄笑声，仿佛要冲破屋顶一般。院长满脸尴尬地站在那里，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真的按照要求去做。然而，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他最终还是无奈地弯下了腰。
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就像一个被强迫做不愿意做的事情的孩子。他慢慢地挪动着身体，从麻将桌底下艰难地爬过去。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他的手和膝盖在地上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那身原本整洁的浴衣，此刻也被爬行弄得皱巴巴的。然而，周围的年轻老师们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哄笑，他们反而拍着手，大声叫好，似乎对院长的这一举动非常满意。
女老师们则在一旁笑着，其中一个还递上了纸巾，似乎是想让院长擦擦脸上的汗水或者灰尘。阳光洒在他们的脸上，使得他们的笑容显得格外灿烂，亮得有些晃眼。
我转头看李军，他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后背弯着，像被什么东西压着。泳池的水波晃过来，映在他布满细纹的手背上，那双手拿过锄头、握过枪、拧过电机螺丝，也在讲台上写了三十年公式，此刻却空着，没攥住一个能抵得上“省级项目”的筹码。
李老师是学校新能源公司的技术顾问，他开发研制了太阳能汽车、路灯、指示牌等产品的电子电路系统。
李老师还是测控技术与仪器新专业的负责人。他为招聘人才，撰写教学大纲，建设实验室立下了汗马功劳。
游乐场的喧闹停息了，李军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当年在厂里，师傅说‘手艺在身，饿不死人’。现在的项目都是领导项目、关系项目、作假项目……。”他没说下去，只是把矿泉水瓶捏得“嘎吱”响，瓶身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地上，很快就干了。
原本静谧的氛围突然又被棋牌区一阵哄笑声所打破，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我不禁心头一震，思绪也随之飘回到了过去。
那时的我，也曾担任过校职称评委一职，就如同现在的院长一样，正襟危坐于人群中央。而那些年轻貌美的女教师们，则恭恭敬敬地围坐在我的周围，她们的脸上洋溢着尊敬和谦逊，轻声细语地询问着各种关于职称评定的事宜。
如今回想起来，那些美女教师们的一颦一笑，似乎都还历历在目。她们那姣好的面容，或清丽脱俗，或温婉可人，或妩媚动人，每一张脸都散发着独特的魅力，让人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