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骄傲地说:“是郭姐,我的革命战友。”
妈妈问:“她比你大几岁?”
“大三岁。”我答。
妈妈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自言自语道:“女大三,抱金砖啊。”
我那时年纪小,从没听过这话,追着妈妈问是什么意思。妈妈笑着解释:“就是说妻子比丈夫大三岁,日子能过得像抱着金砖似的安稳富足。年长的媳妇会持家,能帮着补全小丈夫的不足。”
我听着,心里忽然像揣了颗甜枣,甜丝丝的。少年人的心思就像刚发芽的小苗,悄悄冒了头,夜里躺在床上,总忍不住想起郭姐缝衣服时认真的模样,还有她唱歌时清亮的嗓音。
后来我拿到沈阳电力学校的入学通知书时,手都在抖,第一时间就给郭姐写了信。没过多久,我就收到了她的回信,信纸是普通的方格纸,字迹娟秀有力。
郭姐在信里说:“庆柏,恭喜你!上电校是你人生的重大转折,这是‘弃文从武’的开始。学好科学技术,是你一辈子的财富,可得好好学啊!”
那时我总爱抱着文学书看,梦想着当个作家。可郭姐的话像一盏灯,让我看清了更踏实的路。我把那些小说仔细包好,收进箱子最底层,全身心扑进了专业课里。
在郭姐的指引下,我在电力领域站稳脚跟,拿到不少奖项,每次站在领奖台上,都忍不住想起郭姐的鼓励——若不是她,我或许还在文学的岔路口徘徊,走不出属于自己的路。
前阵子我忙着赶一份技术文稿,一连七、八天没在兵团战友的微信群里露面。郭姐急坏了,特意找群主私信问我的情况,还让群主给我发消息,直到我在群里冒了泡,说自己只是忙忘了,她才在群里回复:“没事就好,忙归忙,也得注意身体。”一句话说得我心里暖暖的,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像当年一样,把我放在心上。
我和郭姐在兵团时,最爱做的事就是凑在一起讨论文学。《青春之歌》里林道静的勇敢,《牛虻》里亚瑟的坚韧,《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保尔的执着,她讲起来滔滔不绝,眼里闪着光。我总爱听她讲,她讲得细致,连书中人物的小动作、小情绪都能说得活灵活现。
下乡时我们坐在田埂上,聊着书中的故事,聊着未来的日子,风拂过稻田,带着稻香,她的声音像百灵鸟的歌唱,轻轻落在我心里。
如今,百灵鸟飞走了,再也不会有人在我衣服破了时,掏出针线包细细缝补;再也不会有人在我迷茫时,写下鼓励的话语;再也不会有人和我坐在田埂上,聊那些刻在青春里的文学梦。
我翻开抽屉,找出当年郭姐给我补过的那件外衣,补丁依旧细密,就像她从未离开。窗外的夜空又亮了起来,和我发给她看的那张夜景一样美。我对着夜空轻声说:“郭姐,你看,这夜景真的很美。你放心,我会好好的,带着你的鼓励,好好活下去。”
风从窗外吹来,带着一丝凉意,我仿佛又听到了她的歌声,清亮、温暖,像一束光,照亮了我往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