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阳关扼守在两山之间,关墙虽不算特别高大,但依托山势,显得异常险峻,关前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坡地,此刻已被黑压压的义军队伍覆盖,旌旗招展,刀枪如林。
张献忠亲自督阵,他骑着马在阵前来回奔驰,挥舞着战刀,大声的鼓动道:“兄弟们!打破丰阳关进了湖广,吃饭管饱!给老子冲啊!”
“冲啊!”冯双礼一马当先,率领着西营的士卒,推着云梯和撞木,如同潮水般涌向关墙。
关墙上,陕西监军道苗胙土一身文官袍服,面色慌乱地看着下方蚁附而上的流寇,他身旁的副将贾一选则沉稳得多,按剑下令:“弓箭手,放!滚木礌石,给我砸!”
霎时间,箭矢如蝗,夹杂着沉重的滚木和棱角尖锐的礌石,从关墙上倾泻而下,冲在前面的义军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此起彼伏,一根巨大的滚木沿着坡道碾下,瞬间将几名推着云梯的士卒撞得筋断骨折。
白文选大声喊道:“不要乱!顶上去!”张献忠在后方看得真切,气得暴跳如雷,策马来到前面,亲自张弓搭箭,一箭将关墙上一个探身投石的官军射落。
张定国指挥着弓箭手与关墙对射,试图压制守军火力,但官军占据地利,义军的箭矢大多钉在了墙垛上,收效甚微。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关墙下已经堆积了不少义军的尸体和伤员,攻势明显迟缓下来。
“大大,兄弟们死伤不少,是不是先撤下来……”张可旺满脸血污,跑回来请示。
“撤?,现在撤了,前面的兄弟就白死了!告诉混世王和蝎子块,让他们加大攻势,能不能进入湖广吃饱饭就看这一哆嗦了,都别保留实力了。”
然而,两翼的攻击同样受阻,官军防守顽强,器械充足,义军缺乏有效的攻坚手段,单凭血勇难以撼动关防。
就在正面战场僵持不下,张献忠焦躁万分之际,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
“报——!八大王,不好了!官军……官军从后面摸上来了!”
“什么?”张献忠一把揪住哨探的衣领,“哪里来的官军?”
“是……是湖广的秦翼明!他带着川兵,趁夜从山后架设飞桥,越过深谷,偷袭了我们在青崖河、吴家匾、袁家坪的大营!”
原来,贾一选并非仅仅固守关城,他早已和秦翼明商量好了由他吸引流寇注意力,秦翼明率领一支精锐,趁着夜色掩护,利用绳索和简易木桥,穿越了被视为天险的深谷密林,如同神兵天降,直插义军相对空虚的后方营寨。
青崖河营寨,驻守的是掌世王的一部眷属和伤病员,凌晨时分,秦翼明部突然杀到,守军猝不及防。
“官兵来了!快跑啊!”营寨内瞬间大乱。
秦翼明一马当先,手中长刀挥舞,如同砍瓜切菜般劈翻试图抵抗的流寇士卒,他怒吼道:“儿郎们,杀贼报国,就在今日!一个不留!”
川兵悍勇,顺着被突破的寨门蜂拥而入,见人就砍,四处放火,青崖河营地很快陷入一片火海和屠杀之中。
紧接着,吴家匾、袁家坪两处营寨也相继被攻破,秦翼明用兵迅猛,三处营寨被连根拔起,一百五十多颗义军首级被砍下带走,作为军功凭证。
丰阳关前,正在攻城的义军听到后方传来的隐约喊杀声和看到升起的浓烟,军心顿时动摇。
“后路被抄了!”
“是川蛮子偷袭!快跑啊!”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攻城部队开始不由自主地后退,任凭张献忠如何怒吼砍杀也制止不住。
“大大!事不可为!后路被断,军心已乱,必须立刻撤退!”张定国冲到张献忠马前,急切地喊道。
张献忠看着溃退的部队和依然稳固的丰阳关,再看向后方升起的黑烟,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驴日的秦翼明!苗胙土!贾一选!老子记住你们了!”他狠狠一刀劈在空气中,“传令!撤!往朱阳关方向撤!”
数万义军如同退潮般仓皇撤离丰阳关,丢下了不少坛坛罐罐和伤员,队伍中弥漫着失败和沮丧的情绪。
混世王武自强找到张献忠,喘着粗气道:“八大王,这下亏大了!丰阳关没打下来,大营还被端了!接下来怎么办?”
张献忠面色铁青,望着朱阳关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洪承畴的主力还在延绥方向,刘处直能打胜仗,咱老子就不信邪,咱们就去打朱阳关!打开去河南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