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五天?俺的娘诶……”
“拿刀的手咋握笔啊……”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尤其是那些纯粹靠搏杀上来的军官,脸上尽是苦色。
刘处直丝毫不为所动,声音斩钉截铁:“这是硬规定!没有商量余地!学不会的,可以慢慢学,但态度必须端正!”
“若有无故缺席、或屡教不改者——撤职!回去当你的战兵!我刘处直的队伍,以后不需要不识字的军官!你们回去后,把这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们手下的每一个哨官、队长、什长!告诉他们,读书识字,和操练武艺一样,现在是咱们的军务!”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严厉的命令在每个人心中沉淀,然后语气稍缓:“当然,学校也不会只让你们读书识字。”
“除此之外我们还会请最好的老师——就是那些因为伤残无法再上阵的老弟兄!他们用一条腿、一只眼睛换来的战场经验,比任何兵书都宝贵!他们会教你们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怎么让更多的兄弟活下来!”
“如果大伙觉得这些基础战术都懂了不想去浪费时间也没问题,抽空去学校考个证明,证明自己对这些基层战术了如指掌就不用去浪费时间了,只用学习识字就好。”
“第二件事,”
刘处直继续说道:“关于随营学校的教习,也就是那些伤残老弟兄的待遇,昨日商议是每月四两饷银,但我后来想了想,营里之前定下了抚恤章程,阵亡弟兄家属或伤残弟兄本人,可一次性领取八十两抚恤银。”
“为了让资源分配更公平,也给老弟兄们多个选择,现修改如下:愿意领取那八十两抚恤银的,之后在随营学校当教习,每月饷银一两;若放弃领取那八十两抚恤银,选择按月领取教习饷银的,则每月三两!如何选择,全凭自愿,营里绝不强迫!”
这个方案一出,台下军官们纷纷点头,这样既照顾了急需现银安家的,也给了愿意长期在营中发挥余热的老兄弟一份不错的稳定收入,考虑得颇为周到。
“好了,事情就是这样。”刘处直最后总结道,“诸位回去,好好消化,传达给支持,以身作则!”
“喔对了,正事说完了,还有一件小事,或者说,是关乎每个弟兄切身利益,也关乎咱们行军打仗的事,我得再啰嗦几句。”
军官们重新站定,好奇地望着他,不知道大帅又要说出什么新花样。
刘处直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那双沾满泥尘的旧靴子,又抬头环视众人,问道:“诸位,咱们这支队伍现在有两万多人,但是骑乘马匹只有一万五六千匹,而且马也不能让人一直骑着,大部分时间大家怎么赶路的呢?”
台下有人下意识地回答:“靠两条腿行军走路。”
“对,也不全对。”刘处直点点头,又摇摇头,“更准确地说,是靠着咱们这一双铁脚板!”他用力踩了踩脚下的土地,“从陕西到山西,再到河南、山东、南直隶又回到陕西,咱们翻山越岭,淌河过涧,哪一步不是靠这双脚走出来的?”
“真要放开行军大部分官军队伍是追不上咱们的,除了马多,大部分时候是咱们的脚板比他们的脚板更能适应这山路沟坎。
这话引起了军官们的共鸣,不少人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确实,能跑、能走,是他们这些官军眼里的流寇起家本钱之一。
刘处直讲的口干舌燥,拿出葫芦灌了一大半茶水后继续说道:“大家想想,这一路走来,有多少好兄弟,不是因为战死,而是因为脚上的伤,走不了路,掉了队,最后……唉!”
他叹了口气,“烂脚、起泡、化脓、生疮,轻则疼痛难忍,拖慢行军速度,重则感染发烧,一命呜呼!这损失,不比战场上挨一刀少啊!”
台下变得一片寂静,许多军官都露出了深有同感的表情,行军中,非战斗减员,尤其是因脚疾导致的减员,实在是太普遍了。
高栎忍不住插话道:“大帅说得一点没错!以前在官军里,长途跋涉下来,脚上没几个泡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当兵的!那滋味,真他娘的难受!”
刘处直看向高栎,赞许地点点头,然后目光扫向众人:“所以,我今天要告诉诸位一个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法子,来保住咱们这双铁脚板!”
他停顿了一下,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洗——脚!”
“洗脚?”
“就这么简单?”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难以置信的窃窃私语,郝摇旗更是瞪大了眼睛,挠着头嘀咕道:“俺还以为是啥灵丹妙药呢,洗脚谁不会啊……”
“对,就是洗脚!”刘处直的声音斩钉截铁,
“但我要说的,不是你们想起来才随便涮一下的那种洗脚!是每天,只要条件允许,就必须用热水,认认真真地洗脚!尤其是行军走了一天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