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没想到秦王会突然问自己,连忙起身,恭敬中带着一丝激动:“王爷垂询,晚生惶恐。近日偶得几句,多是些伤春悲秋、叹旅途艰辛的浅薄之词,不敢污王爷清听。至于天下大势……”他犹豫了一下,谨慎地说道,“晚生以为,内修政理,外御强侮,乃立国之本。西北之患,根源或在于内地不宁,财力不济。若能使百姓安居,仓廪充实,则边患自平。”
陈太初闻言,微微一笑,心中暗赞此子年纪虽轻,见识却不凡,已能从全局思考问题。他本人虽“知晓”无数后世名篇,但向来耻于窃取,故极少以诗词示人,此刻便顺着陆游的话道:“小友所言甚是。诗词乃抒发性情之物,然经世致用之学,更是男儿立身之本。望你将来,不仅以文采流芳,更能以实务报国。”
他又勉励了陆游几句学问之道,便不再多谈诗文,转而问了些他游历的见闻。
约莫一个时辰后,种彦崇与陆游起身告辞。
陈太初亲自将二人送至书房门口。临别前,他看似随意地拍了拍种彦崇的肩膀,语气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彦崇,西北之地,交予你们种家经营,已近十载光阴了吧?”
种彦崇心中一凛,躬身道:“是,王爷。自靖康后,朝廷便委家父与叔父经略西北。”
陈太初目光深邃地望着他,缓缓道:“近十年矣……却仍未将西北经营成铁板一块,令宵小之辈仍有可乘之机。此中缘由,固然复杂,但你种家……是否也应反思一二?是否过于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一门一户之权位,而忽略了经营根本、收服人心之大计?”
这番话,语气不重,却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入了种彦崇,乃至整个种家心中最敏感、也最愧疚的角落——那便是在当年陈太初与皇帝关系最微妙、最需要外力声援的时刻,种家选择了作壁上观,以期保全自身在西北的权柄。陈太初此刻旧事重提,并非追究,而是一种敲打与警示。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郑重:“往事已矣,望你等能汲取教训。日后经略西北,需牢记:权力之基,在于民心;疆土之固,在于民生。务必善待辖内百姓,无论是汉是胡,皆是你等守护之子民。要保护农民安心耕种,商人畅通无阻,严禁麾下将士、胥吏以权压人,盘剥勒索。唯有境内安宁富足,方能汇聚人心,成为你等抵御外侮的坚实后盾。否则,内忧一起,外患立至,届时,种家纵有万夫不当之勇,又能如何?”
种彦崇听得额头微微见汗,深深一揖:“王爷教诲,如雷贯耳!末将铭记于心,定当禀明家父,痛改前非,以西北苍生为念,不负朝廷与王爷重托!”
陆小友,有时间可以在京城去找忠和,他现在任职在资政院,你二人可以多亲近亲近。
陆游也不无应允,点头答应。
陈太初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目送种彦崇与陆游二人身影消失在庭院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