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计了无数种可能,甚至想过李倚会惨胜,会与陈敬瑄两败俱伤,唯独没料到,那座被他视为最终目标的坚城成都,竟然会如此迅速、如此轻易地陷落!而且还是以这种内部叛变的方式!
“杨晟……杨晟……”王建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充满了愤怒。
他想起自己之前还隔岸观火,还想等着李倚和陈敬瑄拼个你死我活好坐收渔利,没想到李倚竟如此狠辣果决,不仅迅速破城,还把他远远地支开,让他连口汤都没喝上!
“李倚小儿……欺人太甚!”部将綦母谏最先反应过来,一拳砸在案几上,酒水四溅,怒吼道,“他这是想把我们排除在外,独吞西川!”
张虔裕也沉着脸道:“大帅,成都一下,李倚声势大振,携大胜之威,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我们了!”
节堂内顿时一片哗然,将领们议论纷纷,恐慌的情绪开始蔓延。他们刚刚为拿下邛州而欣喜,转眼却发现自己可能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都闭嘴!”王建猛地一声暴喝,压住了所有的嘈杂。他到底是一代枭雄,最初的震惊和慌乱过后,强烈的求生欲和野心让他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此刻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
“去!立刻把周先生请来!还有,所有指挥使以上的将领,全部叫来议事!”王建嘶哑着下令,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很快,谋士周庠以及王建集团的核心将领们齐聚节堂,之前的酒肉已被撤下,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压顶。王建简要将成都失守的消息说了一遍,众人闻言,皆是面色大变。
周庠最先开口,句句切中要害:“大帅,诸位将军,此事虽出意料,但细想之下,亦有迹可循。李倚用兵,向来诡诈,更兼有高仁厚、李振辅佐,能速破成都,不足为奇。如今局势剧变,我军已从‘趁乱取利’转为‘直面强梁’,需即刻调整方略。”
王建急切地问道:“先生有何高见?如今我等该如何是好?是趁李倚立足未稳,迅速回师北上,与他争夺成都?还是……”
周庠缓缓摇头,打断了王建的话:“不可!大帅,万万不可北上!”
他站起身,走到简陋的地图前,手指点着成都:“李倚新破成都,擒获陈、田,名望正盛,兵锋正锐。我军虽勇,然长途奔袭,以劳攻逸,实为不智。
更关键的是,我等此前是奉‘韦招讨’之命南下‘征讨’,若无名无分突然回师成都,李倚大可诬我等为‘意图不轨’、‘劫掠胜果’,届时他挟朝廷大义与胜利之师讨伐,我军便师出无名,陷入被动!”
王建眉头紧锁:“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李倚坐大,我等困守这川南一隅?”
“非也。”周庠阴冷一笑,“大帅,此时北上,是下策。我等当行中上之策。”
“何为中上之策?”众将都竖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