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所虑,我已知晓。”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自有一股沉稳的力量,“世家之弊,根深蒂固,非一日之寒。急不得。”
她顿了顿,转回头,目光清亮地看向荀攸之:
“此事,不急。”
荀攸之微微一怔,看着苏槿那副从容淡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心中虽仍有疑虑,却莫名安定了不少。
他意识到,这位年轻的主公,或许早已看到了更远的地方,有着他所不知的底牌或谋划。
而苏家这边,尽管苏槿与苏家情分淡薄,但终究血脉相连。
在彻底掌控邢郡后,她并未苛待苏家人,依旧看在原主身份的份上,给予了他们远超常人的优待,在邢郡城内为他们置办了一处宽敞体面的宅院,足以让他们安居乐业。
其中,变化最大的当属苏瑞。
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心中只有小算计的重生女,而是彻底成为了苏槿最忠实的拥趸和得力的手下。
她亲眼见证了苏槿种种“神迹”,从无到有建立基业,击溃十万大军,内心早已深信不疑
——苏槿就是天神下凡!能追随神明左右,是她莫大的荣幸。
她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清醒的头脑,在苏槿麾下也谋得了一官半职,办事极为卖力。
苏老二一家能住进这城里的大宅子,也是沾了女儿苏瑞的光。
苏老二和柳氏每每想到如今的好日子,都觉得如同做梦一般,对苏槿更是感恩戴德。
苏瑞本人也因此更加激动和坚定,誓死效忠苏槿,唯她马首是瞻。
而赵氏,则陷入了一种虚幻的繁华之中。
凭借“苏槿生母”这个身份,她一下子成了邢郡城内世家贵妇圈子里争相邀请的“红人”。
各式各样的请柬如雪片般飞来,礼物也收了不少,都是些她从未见过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
她甚至开始飘飘然起来,仿佛自己真成了这邢郡城里的头等诰命夫人。
每每赴宴,她总是抢着坐在上首,高声大气地说话,炫耀着“我女儿”如何如何,言行举止间充满了骤然富贵的得意和属于乡下妇人的粗俗无礼。
那些世家夫人们表面上对她笑脸相迎,奉承话一箩筐一箩筐地送,夸她“教女有方”、“福气深厚”,甚至还有人主动凑上来,想为自家庶女或远房侄女与苏宇说亲。
赵氏对此更是喜不自胜,仿佛苏家已然成了真正的豪门望族。
然而,私下里,那些夫人小姐们无一不对赵氏的浅薄和失礼鄙夷不已,只觉得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土包子,全靠生了个好女儿。
但这份虚假的热闹并未持续太久。
精于世故的世家们很快便敏锐地察觉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天神”主公苏槿,似乎与苏家并不亲近,除了提供基本的物质保障外,几乎从不过问苏家之事,更未曾给予任何特殊的关照或提拔。
当试探性的讨好和礼物并未换来预期的回报,当发现赵氏这个“生母”的名头并不能带来实际的好处和影响力后,那些热情的笑脸和精美的请柬便迅速地消失了。
赵氏发现,门庭再次冷落了下来,仿佛之前的喧嚣只是一场梦。
她试图再递帖子去参加宴会,却总是收到各种委婉的推拒。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她难以适应,时常在家中抱怨世态炎凉,却始终想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苏家,终究未能凭借血缘关系真正融入邢郡的权贵圈子。
他们得到的,也仅仅是苏槿出于责任和一丝怜悯所给予的、一份足以让他们安稳度日的物质生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