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二字,终于被正式抛了出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再是忤逆,反而成了一个让陷入僵局的苏家无法回避的选择。
苏瑞算计良久,终于将整个二房推到了背水一战的边缘,而她手中,已悄然积攒了能让他们活下去的第一笔微薄的本钱。
苏祖父气得浑身发抖,枯瘦的手指直指向苏老二,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发颤:“父母在,不分家!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这丫头片子如此忤逆不孝,狂妄放肆,你当老子的,还不动手管教?难道要等我请家法吗!”
然而,苏老二这一次却并未像往常一样唯唯诺诺地听从。
他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黝黑的脸上肌肉紧绷,沉默地站在原地,如同一块突然生了根的石头,竟是一动不动。
苏瑞见状,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父亲这份沉默的对抗,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眼见施压不成,苏老大适时地开口,语气带着长兄的关切与不易察觉的威胁:“二弟,你可要清醒些,想清楚了。
瑞丫头年纪小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明事理?咱们终究是一家人。
说句不中听的,你们二房……终究没有男丁顶立门户。
日后瑞丫头和秀丫头出嫁了,在婆家若受了委屈,或是逢年过节,还不是要指望宇儿这个哥哥、这个娘家舅爷去撑腰出头?现在闹僵了,将来后悔可就晚了。”
这番话精准地戳中了苏老二内心最深的隐痛和恐惧——没有儿子,女儿的未来无所依仗。
他脸上果然露出一丝明显的迟疑和挣扎,刚刚硬起的心肠似乎又开始软化。
苏瑞心道不好,绝不能在此刻让父亲被说动,让大局功亏一篑。
她立刻上前一步,声音清亮,斩钉截铁地截住了话头:
“大伯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将来的事太过遥远,我们二房眼下要的,不过是一个‘公平’二字!
若连眼前的公平都求不得,又怎敢奢望遥不可及的‘撑腰’?
至于妹妹和我的将来,不劳大伯费心,我爹娘自有计较,我们姐妹,也会靠自己挣个前程!”
苏槿立于一旁,静观这场愈演愈烈的纷争,此刻却轻声开口。她声音柔婉,却像一枚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喧嚣之中:“分家自然可以。只是…妹妹今日执意如此,还望日后莫要后悔才是。”
苏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冷嗤一声:“放心。我苏瑞做事,绝不后悔。”
话已至此,苏祖父只觉颜面扫地,权威尽失,猛地一拍桌子,气急败坏地吼道:“好!好!好!一个个都反了!那就分!我看你们离了这个家怎么活!”
王氏却急了,她一把拽住苏老二的胳膊,又是恼怒又是不解地斥道:“老二!你真是昏了头了!你们两个丫头片子终归是要嫁出去的,
等你们老了,动弹不得了,炕前连个端药的人都没有,还不是得指望侄子!现在把事情做绝了,以后谁管你们?”
苏瑞一步踏前,挡在父亲身前,目光灼灼地迎向王氏,声音清亮而坚定,没有半分犹豫
:“奶奶,您放宽心。我爹娘的晚年,自有我这个女儿来奉养,绝不劳旁人费心!”
苏老头阴沉着脸,半晌不言语。
王氏瞅了瞅大儿子,又看了看梗着脖子站在那儿的二儿子,罕见地没有立刻破口大骂。
整个堂屋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