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台上的气息动了。
乐天还捏着那张皱巴巴的糖纸,指尖沾了点海风的湿气,纸面纹路突然泛起微光,像是被谁轻轻呵了口气。
他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开口,贝贝尾巴一卷,糖纸已从他手里溜走,轻飘飘地落向镇魔碑。
糖纸触地那瞬,碑底裂纹如脉搏般跳动了一下,金光顺着地缝游走,像春雷惊醒了沉睡的根脉。
海底沙层开始翻涌,无声无息,一朵透明的花破土而出,花瓣薄如蝉翼,形似彼岸,却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像是把整片灵田的晨露都酿了进去。
倩儿指尖微微一颤,下意识抚上心口。那花每开一片,她额间的金痣就轻轻一烫,仿佛有谁在遥远的轮回里,轻轻叩了叩门。
“这味儿……”乐天抽了抽鼻子,眼睛一亮,“是碧落那丫头早年塞给我的‘涅盘丹’?可她那丹药不是从来舍不得送人吗?”
贝贝耳朵抖了抖,没理他,只盯着那朵花,绒毛悄悄泛起一层暖光。
第一朵花开尽,第二朵、第三朵接踵而至,海底如被点燃的星河,整片花海自深渊升起,层层叠叠,蔓延至海面。每一朵都透明澄净,花心浮着一缕极淡的红线,随波光轻轻摇曳。
星辰站在花海边缘,玄色衣角被风掀起一角,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那支曾贯穿倩儿心口的剑穗,此刻静静躺着,银丝缠绕着凤凰纹,正与她心口的金痣同频微震。
他没说话,只是将剑穗轻轻按在她心口。
“别。”倩儿往后退了半步,声音很轻,“劫断了,红线也该散了。”
星辰的手没收回,也没再往前。风掠过两人之间,带起一丝药香。
“不是锁。”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怕惊扰了花开,“是归。”
话音落,剑穗骤然化作光雨,细碎金光如星尘洒落,一部分没入她心口,一部分缠上她手腕。那根若隐若现的红线,此刻凝成实质,化作一条金丝缠绕的链子,另一端悄然绕上他的手腕。
情劫链,成。
乐天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头发,忽然咧嘴一笑:“嘿,绿毛真不绿了。”
他发梢泛着银蓝光泽,像是雷劫洗过,又像被月光浸透,连呆毛都显得精神了几分。
“看来情劫还能治脱发?”他挠了挠头,笑出声,“那我得给丹盟写封感谢信,就说他们那颗‘护心丹’副作用挺妙。”
贝贝翻了个白眼,尾巴尖一甩,藏在绒毛里的糖纸纷纷扬扬飘了出来,像一场小小的雪。
花海中央,光柱悄然升起,通天彻地,虹桥自水面凝成,蜿蜒向未知深处。风静了,海平了,连远处的九座青铜塔也归于沉寂。
四人站在虹桥前,谁都没动。
乐天看了看倩儿,又看了看星辰,两人手腕上的情劫链在光下泛着温润的金光,像是早已存在了十世。
“你们先?”他笑嘻嘻地退后一步,“我垫后,安全。”
倩儿摇头:“你去。”
星辰也点头:“你冲得最快。”
乐天一愣:“我?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绿毛变银蓝了。”贝贝终于开口,语气嫌弃,“说明你被天道认证了,你是‘非走不可’的那个。”
“啥?”乐天瞪眼,“那你们呢?你们俩这情劫链都锁上了,不是更该带头?”
“我们走一起。”倩儿轻轻握住星辰的手,情劫链微微一紧,“所以得有人先开路。”
乐天张了张嘴,忽然觉得有点酸,又有点暖。他低头看着自己那把琵琶,琴面还留着上一战的裂痕,像一道笑纹。
“行吧。”他耸耸肩,往前迈了一步,“那我走,但说好了——新世界要有糖,不然我回头就退群。”
话音未落,海面光柱骤然明亮,虹桥轻颤,仿佛在回应。
贝贝突然动了。
它不知从哪儿叼出一根发光的胡萝卜,通体晶莹,雷光在芯里流转,像是雷光麒麟某次打呼噜时震出来的宝贝。它尾巴炸成一团极光,绒毛泛起七彩光晕,糖渣从嘴角掉下来,落进花海,竟生出一朵小小的、会发光的糖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