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好一会之后,
一众皇帝自觉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遂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两位老祖宗,希望他们来定调。
朱棣见状,轻咳一声道,“朱厚熜面对的局面,的确是艰难异常,”
“能靠着名分和大义,摆脱朝堂文官们的围堵,成功执掌大权,更是难得。”
“这一点,咱是认可的。”
“但是,将咱的庙号从太宗改成‘成祖’,”
“朕绝对不接受!”
“你现在已经坐稳位置了吧?马上下旨改回去!”
朱厚熜闻言,双眸一瞪,
改回去?
怎么可能?
这是逼着朕自我否定,跟让朕自去帝位有什么区别?!
“太宗爷,升格您的庙号,是臣孙与文官们角力多年,成功将那帮旧文官洗牌,建立忠于自己的班底的成果,”
“而且,这是强化了我燕藩一脉法统的正当性,”
“若是臣孙突然下旨改回去,只怕会遭到史无前例的反噬,”
“还请您开恩。”
说罢,朱厚熜重重地磕了一记响头,
这一刻的他,不是大明的“万岁帝君”,是卑微的“孙皇帝”,
听着这番言辞哀戚的推拒话语。
朱棣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知道朱厚熜说的没错,
皇帝虽然至高无上,但权力想稳固,
还是需要得到大部分官员们的拥护,
强势如他自己,也不可能为所欲为,
就比如,
眼下的他,很想在永乐朝给林豪平反,
但林豪身背懿文嫡系,建文旧臣的身份,
他今日敢给林豪公开平反,
就是在否定他自己,否定他燕藩一脉的本就羸弱的法统,
届时,
失了那些靖难大臣的支持,
他这个皇帝也将位份不稳,
跟父皇相比,朕统御天下的威势,还是稍差了一些。
想到这里,
朱棣暗暗叹息一声,
目光不由地瞄向了自己的父皇,
却见父皇也微眯着眼注视着自己,“父皇?”
朱元璋冷声道,“你现在知道,自己的污点,根本无法洗刷了吧?”
“自己得位不正的事实,”
“被后世子孙拿来做稳固位份的法理依据,”
“真是可笑至极!”
朱棣无话反驳,只得别过头去。
朱元璋冷笑一声,从朱棣身上收回目光,看向朱厚熜说道,
“朱厚熜,咱说句公道话,虽然你猜忌心重,沉迷道家虚妄,待长者狂悖无礼,但”
“但以你当初入继大位的处境,你那般行事,没有任何问题,”
“咱在你的位置上,做的都不一定有你好。”
“尔等各个朝代的反馈证明,咱大明的江山被那帮满口仁义礼智信,暗里却是龌龊至极的腐儒势力完全掌控,只有覆亡的份。”
朱见深、朱厚照,以及朱载垕等兴藩一脉后世皇帝闻言,皆是长叹着气,连连点头,
朱由检、朱慈烺父子二人,更是眼眸中泛着水光,
文官集团势大之后,对皇权的掣肘,对社稷的危害,
他们的感触,
比其他皇帝深刻百倍。
朱元璋深呼一口气,靠坐在椅背上,继续说道,“现在想想,要是尔等朝代皆有一个像林豪那样的大才该有多好,”
“除了一张乌鸦嘴,其他的都算是优点。”
朱厚熜眨了眨眼睛,陷入思索,
林。。豪?
这个名字,朕好像哪里看到过。
朱棣开口说道,“林豪乃不世出的大才,难得一遇,”
“他不算乌鸦嘴,只是劝谏时言语太直了。”
“父皇您多体恤他,保护好他,让他多为社稷出力才是。”
朱元璋冷哼一声,“你老四又是在非议咱保护大才不利?”
说着,
他回想起朱棣刚进殿时的话语,
遂决定先弄清楚正事,再教训儿子,
“你刚有说,有林豪的新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