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在穿过物理距离，而是在穿过“概念”与“关系”的层层网络！
“抓紧我！”陈凡最后只来得及吼出这一句，死死抓住苏夜离的手，苏夜离则用混沌能量卷住萧九和林默，林默勉强伸手抓住了昏迷的冷轩的衣角。
五个人（加一猫），如同被投入了一个由无数闪烁的点和流动的箭头构成的万花筒通道！
他们看到集合的元素在态射下变成拓扑的开集，看到代数方程在函子作用下衍生出几何图形，看到逻辑谓词被自然变换改写成范畴表达式……光怪陆离，超越了寻常的时空感知！
这个过程看似漫长，实则只在一瞬。
就在他们被拉入那“范畴空腔”的最后一刹那，外界那濒临崩溃的归零墓碑，积蓄的毁灭性能量终于达到了临界点！
轰！！！！！！！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爆炸发生了！
极致的“归零”之力如同超新星爆发，瞬间席卷了一切！
他们原本所在的那片区域，连同周围无数尚未完全平息的轮回幻影、模型论碎片、同调论光环……所有的一切，都在刹那间化为最纯粹的“无”！
绝对的寂静，绝对的虚无。
归零墓碑，自毁了。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陈凡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鲜血染红了他残破的衣襟。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奇异的空间。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明确感觉。
眼前是一个无比庞大、但明显残破不堪的“网络”。
无数闪烁着各色光芒的“点”（对象）和连接它们的、流动着的“箭头”（态射），构成了这个空间的主体。
但很多“点”已经黯淡无光，甚至碎裂，很多“箭头”也断裂、扭曲，整个网络显得支离破碎，运行滞涩，仿佛一个濒临死机的复杂程序。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关联”与“变换”的法则气息，正是范畴论的力量。正是这股力量，在外界那恐怖的归零大爆炸中，庇护了他们。
“夜离！老萧！林默！冷轩！”陈凡急忙四下寻找。
苏夜离就躺在他身边不远处，脸色苍白，但呼吸还算平稳，似乎只是力竭昏迷。
萧九则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趴在一块散发着拓扑光泽的“点”状结构上，猫肚皮微微起伏，虽然依旧半透明，但似乎暂时稳定住了，没有继续消散。
林默盘坐在一旁，正在艰难地调息，眉心的定义碎片依旧黯淡，但气息比之前稍微平稳了一点。
冷轩还是昏迷不醒，但生命体征尚存。
还活着……大家都还活着……
陈凡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庆幸涌上心头。
他挣扎着坐到苏夜离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微弱温度，心中稍安。
他抬起头，仔细观察着这个残破的“范畴”空间。
这里，应该就是之前感应到的，被镇压在归零墓碑核心深处的那个“范畴论神器”或者说法则核心的内部了。
那对救了他们命的、相互缠绕的箭头，此刻就在这个残破网络的中心区域缓缓旋转着，散发着协调与平衡的光芒，努力维持着这个濒临崩溃的范畴结构。
但它们的光芒也明显有些晦暗，显然在之前的对抗和最后的救援中消耗巨大。
“我们……这是在哪？”
苏夜离悠悠转醒，虚弱地问道，她看着周围光怪陆离的景象，美眸中满是惊讶。
“应该是在那归零墓碑镇压的东西内部。”
陈凡将她扶起，简单解释了自己的猜测，“一个基于‘范畴论’的法则结构。是它最后庇护了我们。”
“范畴论？”苏夜离对现代数学了解不深，但也能感受到此地法则与之前归零、轮回的毁灭性法则截然不同，充满了生机与联系。
“嗯，研究万物关联的数学。”
陈凡点头，目光凝重地扫过那些断裂的箭头和黯淡的点，“不过，它的情况很不好。似乎受损极其严重。”
这时，林默也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地接口：“何止不好……简直千疮百孔。我能感觉到，这个‘范畴’结构本身的概念完整性已经遭到了近乎毁灭性的破坏。它之所以还能维持，全靠中心那对……嗯，‘伴随态射’在强行支撑。”
他指向网络中心那对相互缠绕的箭头。
“伴随态射？”
陈凡看向林默，他对范畴论的理解远不如林默这个拥有定义权柄的家伙深入。
“范畴论中的核心概念之一，描述一种极致的平衡与和谐。”
林默解释道，“可以理解为，两个方向的过程（函子）之间，存在一种完美的、可逆的对应关系。那对箭头，应该就是这个残破范畴的‘伴随对’，是维持其最后存在的‘枢纽’。”
他顿了顿，脸色更加沉重：“但是，你们看……”
顺着林默指的方向，陈凡和苏夜离仔细看去，果然发现，那对“伴随箭头”的光芒虽然仍在闪耀，但其旋转的速度似乎有些不稳定，时而快，时而慢，而且它们连接网络其他部分的那些“态射”线条，有很多都显得极其纤细、脆弱，仿佛随时会断裂。
更让人心惊的是，在这个残破范畴的一些边缘区域，竟然开始弥漫出丝丝缕缕的……“归零”气息！
那气息极其微弱，但与整个范畴的“关联”氛围格格不入，带着冰冷的死寂。
“怎么回事？这里不是抵挡了归零爆炸吗？怎么还有归零的气息？”苏夜离惊道。
陈凡脸色难看：“恐怕……是因为我们。”
“我们？”苏夜离不解。
林默叹了口气：“没错。我们是被它强行拉进来避难的。但我们本身，尤其是我们经历的战斗，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归零墓碑和不动点核心的力量痕迹，甚至是那‘谓词核心’的残留。这些力量，与这个范畴结构的法则是相悖的，是‘异物’。”
他指着那些开始出现归零气息的区域：“我们的存在，就像病毒，在这个本就重伤的范畴结构里，引发了‘排异反应’，或者说……‘概念污染’！我们在加速它的崩溃！”
仿佛是为了印证林默的话，不远处，一个代表着某种“极限”概念的闪光点，因为一根连接箭头的突然断裂，猛地黯淡下去，其周围一小片网络瞬间失去了光泽，归零的气息稍微浓了一丝。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外面是彻底的虚无，归零大爆炸之后，那里还有什么？
他们根本不敢想象。留在这个范畴空间里，似乎也只是延缓了死亡，而且他们的存在本身还在破坏这个唯一的避难所！
“妈的……这叫什么事……”
萧九不知何时醒了，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猫耳朵沮丧地趴着，“老子好不容易……被箭头大哥捞进来……结果咱们成了拆迁队？”
陈凡沉默着，大脑飞速运转。
代数几何的烙印虽然熄灭了，但数学的思维模式已经深入他的灵魂。范畴论……关联……变换……伴随……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中心那对艰难维持着一切的“伴随箭头”。
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林默，你刚才说，伴随代表一种极致的平衡与和谐？”
陈凡问道。
“是的。”林默点头，“可以看做是两种不同视角或过程之间的完美转换桥梁。”
“那么……”陈凡的眼神越来越亮，“如果这个范畴结构因为受损和我们的‘污染’而失衡，我们能不能……借助这对‘伴随箭头’的力量，尝试去‘修复’它？至少，修复一部分关键连接，稳定住它？”
“修复？”林默愣住了，随即苦笑，“谈何容易！这可是法则层面的结构！我的定义权柄几乎废了，你们的力量也耗尽了，拿什么修复？”
“用‘理解’！”陈凡斩钉截铁地说，“用我们对数学的理解，去共鸣，去引导！别忘了，我们是修真者，但更是行走在数学之道上的求索者！这个范畴结构，本身就是数学概念的显化！”
他指着那些断裂的箭头和黯淡的点：“我们不需要拥有撼动法则的力量，我们只需要找到正确的‘关联’，就像……就像拼图一样！用我们的神识，去感知那些断裂处应该有的‘映射’关系，然后用我们的意志，去引导那对‘伴随箭头’散发出的‘关联’之力，将它们重新连接起来！”
这个想法，比之前创造概率宇宙更加抽象，更加艰难！这不再是蛮力对抗，而是精细的“概念手术”！
苏夜离看着陈凡那认真而执着的侧脸，心中一动。
她轻轻握紧陈凡的手：“我相信你。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萧九也挣扎着抬起爪子：“喵……算老子一个……虽然不懂，但……跟着感觉走呗……”
林默看着陈凡灼热的眼神，又看了看这岌岌可危的范畴空间，最终一咬牙：“好！死马当活马医！我虽然无法直接定义，但对范畴论的理解还在，可以指导你们寻找关键的连接点！”
“那就开始！”陈凡精神一振，“我们先从最简单的、看起来最重要的连接开始尝试！”
他率先将微弱的神识延伸出去，靠近一处断裂的箭头。那原本连接着一个“群”概念对象和一个“环”概念对象，箭头代表着“群同态”关系。
此刻断裂，导致“群”和“环”之间的运算规则失去了关联，变得混乱。
陈凡屏息凝神，回忆着群同态的定义和性质，试图在神识中构建出那正确的“映射”关系。同时，他分出一丝意念，尝试沟通中心那对“伴随箭头”。
起初毫无反应，他的神识如同石沉大海。
但他没有放弃，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将自己对数学结构的理解，化作最纯粹的意念信号。
突然，那对“伴随箭头”微微颤动了一下，一丝微不可察的“关联”之力，顺着陈凡神识指引的方向，流淌而出，如同最纤细的丝线，缓缓地搭在了那断裂的箭头两端！
嗡……
一声轻微的共鸣，那断裂的箭头，竟然真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重组！
虽然速度极慢，光芒也很微弱，但它确实在恢复！
连接恢复的刹那，那个“群”对象和“环”对象同时亮起了一丝光芒，它们周围一小片区域的网络稳定性明显增强了少许，弥漫的归零气息也淡化了一丝！
“成功了！”苏夜离惊喜地低呼。
陈凡也松了口气，额头上满是冷汗，就这么一下，几乎耗尽了他刚刚恢复的一丝精神。
但这证明了，他的想法是可行的！
“有用！真的有用！”林默也激动起来，“快！继续！找下一个关键节点！我帮你指路！”
希望，似乎在这一刻重新燃起。
然而，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们专注于修复那些显眼的断裂箭头时，在这个残破范畴结构一些更加深邃、更加基础的层面，一些因为归零污染和结构损伤而产生的、极其隐晦的“错误态射”和“悖论点”，正在悄然滋生……
这些隐患，如同潜伏的病毒，暂时没有爆发，但却在不断地扭曲着范畴内部的概念关联，并且……隐隐指向那对作为核心的“伴随箭头”……
一种新的、更加诡异的危机，正在这看似充满希望的修复过程中，悄然孕育。
（第517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