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姐跟她说过,清水县的半间小屋不贵,一百来块就能买下,等她存够了钱,就能在那儿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在外人看来,张桂兰好像选了条最省心的路——不离婚,也不跟阮家硬碰硬,就这么耗着。
可杨玉贞心里清楚,这条路才最磨人。她得一辈子忍着恶心,在这个让人窒息的家里,跟一群烂透了的人虚与委蛇。
如今张桂兰不过是不再包揽家务,自己管自己的吃喝,却还要天天挨阮家老小的骂,连句回嘴都不能有。这样的日子,明明亏得厉害,她自己却觉得已经是天大的好了。
张桂兰这种人,要想真正挺直腰杆,摆脱骨子里的怯懦和依附,还得花上不知多少年月,一点点反省,一点点重塑自己。
她往后的路难走得很,尤其是阮孟熙那性子,看着老实,实则精明,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地“成长”,想想都让人觉得后怕。
但这些,都与杨玉贞不相干了。
她把陆西辞家的厨房彻底打扫干净,锅碗瓢盆擦得能照见人影,腌菜、肉酱一类的吃食,都按保质期远近码得整整齐齐,连怎么存放、什么时候吃最好,都一条条写在本子上,字迹工整清楚。
晚饭时,杨玉贞把本子递给向景行:“这个你收着,上头记着东西啥时候该吃完,要是快没了,就跟我说一声,到时候我再给你们邮些过来。”
向景行接过来翻开,只见里面不光记着保质期,连好些食物的最佳吃法都写得明明白白,比如油茶面该用多少沸水冲,菜干泡多久再直接倒上酱油醋一凉拌就能开吃,甚至连那些凉拌菜的酱油醋都是直接兑好了装进一个个旧的酒瓶中,想用就直接倒。
他忍不住感叹:“您真是太细心了。您做的油茶面,我们都爱吃。”
杨玉贞笑了笑:“爱吃就行,那我明天再给你们炒一锅。不过这东西存不住,顶多能放到五月,你们看着分量吃,要是实在多了,分些给相熟的人家也成。”
向景行连忙摇头:“不用不用,家里三个大男人,再多都吃得完。”
收拾完这些,杨玉贞就打算着回自己家了。
她端起酒杯,朝陆西辞举了举:“这次来部队,多亏你多照看,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都在这酒里。”说罢一饮而尽。
陆西辞也跟着喝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沉默里仿佛藏着千言万语。
包打听赶紧也凑着热闹给陆西辞敬酒,一家人轮流站给陆西辞敬酒。
陆西辞也不说什么,酒到杯干。
杨玉贞给他夹了一块豆腐酿:“喝酒的时候要吃点菜,别光喝酒啊,胃受不了。”
陆西辞挑眉看向杨玉贞,声音很低:“你关心我?”
陆西辞和杨老爹坐上座,杨玉贞和包打听坐次座,所以,杨玉贞和陆西辞其实坐在一起。
杨玉贞垂下眼皮,极力控制着不翻个白眼!
她深呼吸,再抬眼,一片慈母色,“东子,给你小姑父装一碗汤。小向小钟,你们以后看着他喝酒了,记得让他先喝喝汤垫个肚子,别空着肚子喝,也别尽喝,酒是好东西,但过量了伤身。”
向景行和钟爱国都赶紧的答应下来。
陆西辞脸上的神情明显也愉快了一些,他笑着举起了杯子,反敬杨玉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