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大夫相貌很好,眉宇间一股书卷的清气,不像一个南越之地来的脾气古怪的医师。
“那像什么?”
“倒像是一个进京赶考的举子。”
薛甄珠认真的态度让祖母不由得笑开了花。
“你还知道进京赶考的举子是什么样?”
别的不知道,读书人的事,薛甄珠还是略知道一二的。
她想说顾慎之算是一个,又觉得说起来不吉利。
“戏文里唱的,大街上看的,还有夫子书斋里来过的,我知道的也不少。”
老夫人下午睡了午觉安神,晚上便有了些精神。
不想理会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也不叫王夫人到跟前,只和薛甄珠说话逗趣。
老夫人这一生经历的事情起起伏伏,一睁眼庙前各种有故事的眼神便知道里头的事情多了去了。
况且她闭着眼睛也不全是什么都听不见,那些片段闪过的声音在脑海里慢慢浮上来。
即便不知道事情的全部,多多少少心里是有数的。
只是现在最大的事情不是跟什么人清算,而是先养好自己的身子,养精蓄锐。
第二日,仍旧不见自己那纯孝的好大儿,谦和君子薛赋。
薛英给他打掩护,说是公务在身实在走不开。
她倒是不知道短短时日,薛赋就成了公中顶梁柱,离不了了。
眼瞅着自己白长了一双眼睛的儿子还在给自己顺气赔笑,生怕自己错怪了他榜样一样的大哥。
想起来昨日她问起来王妈妈才支支吾吾的,薛英找他夫人挪借银两给薛宝珠置办嫁妆这一件,就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置办嫁妆是他们两口子的事,有多大的力量就办多大的事。
你一个兄弟瞎掺和什么?盯着自己夫人的嫁妆,甚至盯着大舅子手里的钱,这说出去谁不戳脊梁骨?
“你是薛家当家的人,不要事事都听你大哥的。”老夫人说道。
“是是是,自然是。大哥也叫我我自己多思多虑,支持大局。”薛英只当是不识趣的家伙又在母亲耳边乱说了什么。
他眼下高兴母亲醒来,端着药什么话都顺着说,那些嚼舌根的人后面再处置。
眼见说不动也点拨不通,老夫人索性丢开了去,只享受着难得儿子在跟前孝顺。
“如兰这段时间辛苦了,你也不是个不知道心疼人的,说话什么都贴心些。”老夫人从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她醒来不是瞎子,老二媳妇儿对他儿子比从前更不如了。
照样说话做事,就是懒得看他一眼。
这个傻子还乐得轻松。
“儿子知道,少年夫妻老来伴,母亲您就别担心我们了。咱们相敬如宾这么多年,还是会接着这么过下去的。”
“这个大夫是王家那边托人请来的,酬金你就别等着王家出。”老夫人叮嘱儿子。
亲戚之间的情分不能因为银钱就这么消耗了。
一说到钱,薛英就犯难。
薛家的账目母亲也清楚,千疮百孔的。这位名医来之前没有说清楚多少价目,王夫人也没有说。
他要从账房支银两出来,恐怕不是一笔小数目,不知道还有没有。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薛英只有名字里带一半。
老夫人岂有不知道自己儿子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