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寒璃照在干裂的土炕上缓缓睁眼,睫羽上凝结的霜花簌簌落在褪色的枕巾上。副将见她苏醒,玄甲护手激动得攥碎了半块土坯:"大人!您可算醒了!"
她扯动唇角想笑,却牵扯到内腑伤势,咳出的竟是冰蓝色血沫:"无妨...本座哪有那般容易死。"指尖抚过碎裂的冰灯残片,寒芒在掌心转瞬即逝,"倒是低估了墟尘君...沙海神法竟已至如此境界。"
忽然,她抬眼望向倚在门框的凌天,冰眸中闪过一丝冷峭:"凌仙长果然信守诺言。"风卷着沙粒穿过破窗,将她的话尾揉得破碎,"说作壁上观...便连本座濒死也未曾插手。"
凌天指尖摩挲着青铜水盂的雷纹,盂口渗出的水汽在干燥的空气中化作白雾:"寒大人是在责怪凌某袖手旁观?"
"随你如何揣测。"寒璃照撑着土炕坐起,,"如今本座灵力枯竭,法器尽毁...数月内难复战力。"她望着窗外无尽沙海,鬓边新霜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也只能任那罪人逍遥法外了。"
副将捧着仅存的半囊水上前,却被寒璃照摆手拒绝。她的目光落在凌天青铜水盂上。阿木尔靠在墙角磨着战刀,突然啐了口沙粒:"瞅啥瞅?要不是我兄弟用这东西弄了点水,你早该跟这村子的枯骨作伴了!"
恰在此时,两道身影掀帘而入。青衫男子与缟素女子立在破门处,望着屋内众人时,眼底腾起戒备的寒芒:"何人擅闯我家?"
阿木尔瞪着积了三寸沙垢的灶台,铜铃眼险些瞪出眼眶:"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有人住?梁上的蜘蛛网都能吊死骆驼了!"
男青年踏前半步,腰间玉佩骤然渗出紫黑秽气。腐朽的房梁应声炸裂,尘雾中翻涌着三百张扭曲鬼面,每张嘴都在无声嘶吼:"三息之内..."他瞳孔化作蛇类竖瞳,舌尖分叉弹出,"滚出去!"
气浪掀得阿木尔连退数步,若非凌天及时扶住,早撞翻了身后的破桌。南疆战士正要拔刀,却被凌天按住肩甲。少年对着男青年拱手一揖:"多有叨扰,这便告辞。"说罢拽起阿木尔,将瑟瑟发抖的逸尘塞进他怀里。
"老子记住你们了!"阿木尔被拖着往外走,还不忘回头怒吼,"等老子回来拆了这鬼窝!"
寒璃照知晓自己灵力枯竭,朝副将使了个眼色,玄甲武士俯身背起她,跟在凌天后面离开了小屋。
众人刚消失在沙丘后,女青年便反手掩上柴门。转身时,男青年已踉跄着扶住龟裂的土墙,腰间玉佩爆发出刺目邪芒。紫黑纹路如毒蛇般顺着脖颈攀爬,在他太阳穴处凝成扭曲的咒印。
"哥!"女青年慌忙扶住他颤抖的肩臂,"又用这玉佩!"她指尖触到兄长颈间发烫的纹路,"咒梦璃早说过,这东西会啃噬心神,用多了会成疯魔!"
男青年喘息着摇头,眼中血丝如蛛网蔓延:"对不住阿月...见生人占了家宅,一时没忍住..."
"答应我,"女青年攥紧他染着秽气的袖口,"日后若遇墟尘君,绝不能再用这玉佩!"
"不可能!"他猛地挣开,掌心腾起紫黑雾霭,聚成墟尘君的幻象。羽扇轻摇间,幻象里的村口古井喷涌出金沙,二老正含笑焚香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四年前他骗我带路时,爹娘还在井边替他祈福!"秽气突然暴涨,将梁上蛛网灼成飞灰,"他吸干水脉后,为灭口把全村人炼成沙俑...我如今是背负血债的罪人!"
女青年望着兄长掌心扭曲的幻象,突然扯开左袖。缠绕的绷带下,邪剑剑柄处七颗眼球疯狂转动,渗出的黑血在炕沿聚成细小沙涡:"那夜我也看见爹娘化为沙俑..."她按住剑柄,眼球瞳孔齐齐望向男青年,"哥若决意死战,我便催动'千瞳剑'助你!"
男青年盯着妹妹臂间渗出的黑血,突然笑出声来,笑声里混着咳血的嘶哑:"好...好个千瞳剑..."他玉佩的邪芒与剑身眼球的红光交相辉映,在沙地上投出扭曲的蛇形阴影,"墟尘君,你吸干我村水脉时可曾想过——今日我兄妹二人,便要用这邪器,将你碎尸万段!"
凌天一行人在村落深处寻得另一处废屋落脚。烈日将土屋窗棂烤得扭曲如鬼爪,阿木尔烦躁地踹开朽坏的木板,古铜色胸膛蒸腾着热雾:"那俩小杂碎分明欠揍!老子一刀就能劈开他们的脑壳,你拦我作甚?"
"他们身上邪气重,却无杀生戾气。"凌天指尖碾过墙缝渗出的紫黑粉末,"那股秽气似是外物所致,不像是自行修炼的邪功。"
寒璃照斜倚在残破炕褥上,咳出的冰蓝血沫落在掌心:"咳咳...纵是被邪器操控...沾染此等戾气终会堕魔。"
"看他们使用邪器的模样,怕是等不到堕魔便会被邪气反噬而死。"凌天望向窗外沙丘,"随他们去吧。那股邪气非同寻常,不可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