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楼的木梯在脚下发出“吱呀”的轻响,像是不堪楚阳靴底沾染的晨露。
他扶着积灰的栏杆向上走,指尖划过栏杆凹槽里的蛛网——那些银丝在穿窗而过的月光里泛着细碎的光,如同昨夜坠向无回谷的流星尾迹。
三楼的星象阁常年锁着,铜锁上的绿锈被他掌心的灵力烘得微微发烫,“咔嗒”一声弹开时,扬起的尘埃在光柱中翻滚,呛得他下意识偏过头。
阁内比想象中更暗。
十二扇雕花木窗被厚重的锦帘遮得严实,只在帘角缝隙漏进一缕月光,恰好落在正中央的紫檀木案上。
案上摊着三卷星图,最上面一卷的边角已经泛黄发脆,楚阳伸手去翻时,指腹触到纸面凹凸的纹路,那是历代观星者用朱砂与金粉层层叠叠标注的痕迹,带着陈年墨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
他没有立刻展开星图。
墙角的铜鹤灯里还剩小半盏灯油,他摸出火折子“嗤”地引燃,橘红色的火光立刻舔上灯芯,将周围的书架照出参差的影子。
那些书架高及屋顶,塞满了装订各异的星象卷册,书脊上的字迹多已模糊,唯有靠近案几的几排还能辨认——《天元星鉴》《紫微流年》《幽渊考》……
最后那本《幽渊考》的封皮是深褐色的,像是被什么液体浸泡过,楚阳抽出时,书页间掉出一片干枯的银杏叶,叶面上用银钩铁画的小楷写着“庚辰年秋,幽渊星隐”。
火光照亮星图的刹那,楚阳的呼吸顿了半拍。
这卷《苍穹周天图》是百年前的观星长老亲手绘制的,绢布边缘虽已磨损,但上面的星辰轨迹依旧清晰。
北斗七星如勺,紫微垣似屏,天河像一条淡金色的绸带横贯中央,每一颗星辰的位置都用极小的朱砂点标记,旁边注着对应的方位与寓意。
楚阳的目光扫过北方天区,那里本该是一片相对黯淡的星域,此刻却有一颗星异常醒目——幽渊星。
他记得三个月前整理星图时,这颗星还只是个若有若无的浅灰点,像一粒被遗忘在绢布上的尘埃。
可现在,它竟亮得如同淬了火的钢珠,朱砂点周围晕开一圈暗红色的光晕,仿佛有血正从星核里渗出来。
楚阳取过另一卷上个月的星图对照,指尖在两卷图册上的幽渊星位置反复比量,心脏猛地一缩——这颗星的轨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紫微垣偏移,就像一枚被投出的石子,正朝着天幕的中心坠落。
“不对……”他喃喃自语,翻找着更古老的星图。第三卷星图是用羊皮纸绘制的,边缘卷成了波浪状,上面用墨笔写着“灭世之兆”四个大字,旁边附着一段小字:“幽渊移位,赤芒贯天,星轨如蛇,大地裂,生灵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