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问得巧妙,看似主动帮忙,实则将自己置于主导地位,暗示司马子如是有求而来,企图在接下来的交锋中占据心理优势。
司马子如何等人物,岂能听不出刘亮的弦外之音?他扶着花白的胡须,轻轻一笑,并未直接回答,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语气带着一丝意味深长:“老夫闲云野鹤,能有何事?倒是近来,天下群情汹汹,议论纷纷,不知……汉王殿下近来可好?”
刘亮心中冷笑一声,果然!这老狐狸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他的目标是汉王!他是想通过自己作为跳板,觐见汉王!但转念一想,司马子如曾在高氏位高权重,与晋阳宫那位娄太后及其家族关系匪浅,或许……眼下这个棘手的娄昭君难题,还真能用得上这条地头蛇?
心思电转间,刘亮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顺着司马子如的话说道:“司马公既然问起,刘某也不隐瞒。近日确有一些流言蜚语,扰得朝野不宁,后宫也因此有些动荡,汉王……确实颇为烦忧啊。”他点到即止,并未深言,等着看司马子如如何接招。
司马子如闻言,脸上露出一种洞悉世事的淡然笑容,朗声道:“流言止于智者!汉王殿下乃不世出之英主,胸怀四海,志在天下,些许宵小之辈的鼓噪,何足挂齿?至于家宅不宁嘛……”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笃定,“那更是小事一桩。王妃所虑者,无非是世子地位是否稳固,未来是否可期。只要汉王殿下平日里对世子多加关注,亲自过问学业武艺,显露出对继承人的重视与期许,王妃心中安定,自然不会再为些许小事烦扰殿下。此乃人之常情也。”
刘亮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直指问题核心,心中也不禁对这条“老狗”洞悉人性、把握关键的本事感到一丝佩服。他沉吟片刻,觉得可以再抛出一点实质性的东西,看看司马子如的成色,便又道:“司马公所言,令刘某茅塞顿开。不过,还有一事,更为棘手,想再向司马公请教?”
司马子如知道真正的考验和机会来了,他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地看着刘亮:“刘枢密不妨直言,看老夫这把老骨头,能否试言一二,为汉王分忧?”
刘亮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实不相瞒,娄太后如今被困于晋阳宫中,身怀六甲,处境艰难。她已秘密遣人来长安,恳请汉王出手搭救。汉王仁德,顾及旧谊,但此事牵涉极广,风险巨大,故而……殿下近来确实为此事烦恼不已,难以决断。”
司马子如一听是这事,花白的眉毛顿时拧在了一起,心中暗骂:“他娘的,竟是这等棘手事!”
这事涉及齐国内部权力斗争、汉齐两国关系、军事冒险以及复杂的伦理舆论,一个处理不当,就是身败名裂,甚至引发大战。他没有立刻大包大揽,而是谨慎地询问关键信息:“晋阳如今是何人坐镇?兵力如何?
“齐国大将军段韶亲自坐镇,兵力不下十万,且晋阳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刘亮如实相告。
司马子如闻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凝重之色,他站起身,对着刘亮郑重地拱了拱手:“此事……确实非同小可,牵涉极广,其中关窍,绝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老夫有些浅见,或许能解汉王燃眉之急,但需面陈汉王。还请刘枢密……为我引荐。”
刘亮看着司马子如,心中权衡利弊。引荐此人,固然有风险,但眼下汉王确实为此事焦头烂额,或许这老狗真有奇谋?
况且,以汉王之能,也不怕他耍什么花样。
沉吟片刻后,刘亮终于下定决心,站起身,郑重地说道:“司马公心系汉国,愿为汉王分忧,此乃好事。理当如此,刘某这就为司马公引路。还请司马公随我一同入宫,面见汉王!”
说完,刘亮便与司马子如一前一后出了府门,登上早已备好的马车。
司马子如坐在车内望着窗外变幻的风景,忽然开始有些后悔:妈的,自己是不是不该来?
这山,出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