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明鉴!”祖珽躬身道,“正是此意!高澄身边护卫森严,外人难以近身。但兰京作为庖厨,却有天然便利。只需一个机会,在膳食中做手脚,或者趁其不备……大事可成!”
高洋沉吟片刻,决然道:“信,我可以写。不仅要承诺事成之后放他自由,还要许以重金,保他后半生无忧!不过……”他话锋一转,眼中露出谨慎与果决,“仅靠兰京一人,恐怕力有未逮,风险太大。我要派几个人混入东宫,协助他,确保万无一失!”
祖珽立刻顺势拍马屁,脸上堆起钦佩的笑容:“大王思虑周详,深谋远虑!如此双管齐下,方能确保一击必中!臣佩服!”
高洋不再犹豫,立刻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张,研磨提笔,略一思索,便以二皇子、太原王、中书监、左卫将军的身份,写下了一封言辞恳切又带着诱惑与威胁的信。信中承诺,只要兰京协助除掉高澄,不仅立刻恢复其自由之身,赠予金银,准其回乡风风光光祭拜父亲,更可助其查明父亲死因。最后,他竟以自身发誓:“若违此誓,疯癫至死,子孙断绝!”这毒誓不可谓不重,也显示了他势在必行的决心。
祖珽小心地吹干墨迹,将信件折叠好,贴身收藏。然后向高洋郑重施礼:“大王,事不宜迟,臣这就去安排。静候佳音!”说罢,他再次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王府。
祖珽并没有立刻去寻找兰京,而是熟门熟路地拐入了一条僻静小巷,钻进了一家挂着“中山酒肆”招牌的店铺。这里,正是汉国绣衣卫在邺城的一个重要秘密据点。
密室之内,祖珽立刻召见了此地负责人校尉井炙。“立刻汇报兰京近日所有行踪细节!”他命令道,语气急促。
井炙不敢怠慢,立刻口述情报:“回禀指挥使,兰京自受刑后,每日依旧会在卯时(上午5-7点)持东宫令牌出宫,前往城西菜市,为东宫采买最新鲜的食材。通常会在菜市停留一到两个时辰,期间会与几个固定的菜贩交谈,行为并无太多异常。”
祖珽抬头看了看窗外依旧漆黑的天色,心中计算着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便是卯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今日便行动!我亲自去菜市,乔装接触兰京!”
井炙闻言,脸上却露出迟疑之色,他谨慎地提出异议:“指挥使,此举是否太过仓促?兰京虽看似可用,但其心性是否真的可靠,尚未可知。而且,如此重大的行动,是否应该先请示大统领,甚至禀报汉王,获得首肯后再进行?擅自行动,万一……”
祖珽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井炙,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井校尉,我乃汉王亲命的河北绣衣卫最高负责人,有权临机决断!刺杀高澄,乃是扭转北地局势的关键一步,机会千载难逢,岂能因循守旧,坐等批复而错失良机?待事成之后,我自会向汉王详细禀报,一切后果,由我一力承担!”他顿了顿,语气稍缓,“我知道你的顾虑。但你也当知道,陈元康、宋游道、崔暹、赵彦深这几人,近日频繁出入东宫,所为何事?恐怕高澄登基之日近在眼前!届时,我等皆为砧板之肉!必须先发制人!”
井炙自然深知祖珽的智谋与在汉王心中的分量,见他心意已决,且分析得确有道理,便不再多言,只是拱手道:“属下明白。一切听从指挥使安排。”但他心中那份隐隐的不安,却并未完全消散。
祖珽不再多言,显得异常镇定。他坐在桌旁,端起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慢慢地呷着,眼神深邃,仿佛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即将到来的会面以及后续的每一步计划。他在等待,等待卯时的到来,等待那个可能改变历史走向的契机。
而与此同时,太原王府内,高洋也并未闲着。他将自己最信赖的亲卫队长高励召至密室。
“高励,祖珽已经去安排了。一旦他与兰京谈妥,你需要立刻挑选几名绝对可靠、身手敏捷且善于隐匿的弟兄,想办法混入宫中。”高洋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届时,你们要听从祖珽的号令,配合兰京,务必……一击必中!明白吗?”
高励单膝跪地,眼中闪过忠诚与决绝的光芒:“大王放心!属下必挑选死士,万死不辞!定助兰京,完成大事!”
夜色深沉,邺城的两个角落,阴谋的齿轮已经开始悄然转动,目标直指那位即将掌控北齐命运的太子高澄。一场围绕着宫廷、权力与仇恨的刺杀风暴,正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