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作为地头蛇,不可能只犯了霸占土地人口,逃避田税那些事,估计田家私底下的龌蹉更是数不胜数。
张知劲告诉刘二女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内幕。
“县里的掌权人,若说对田家的罪行一清二楚那是高看他们了,但多多少少心里都有数。”
前朝且不说,只说本朝。
“早在原大将军进驻九曲县时,早有收拾田家的打算。
只不过也许田家传了那么多代,也是有能人的。也许是看着大军压境害怕了,当时原大将军这边刚漏出一丝风声,他们立刻变了脸色,很快凑集了一半家财上缴,算是破财免灾。
原大将军念着自个刚来,没站稳脚跟,那田家家大业大不是那么好吃的,别一时打蛇不死反受其乱。且最要紧的是他明白自个的职责,恐有人恶意中伤他手伸的太长,遂放了田家一马。
他离开后,后来的县官虽然也想吃了这块大饼,但因为重重原因都忍痛放下了。
大伯父原本也没想着动他们,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最要紧的是修渠的事,他不想节外生枝。谁知我们不理人家,人家倒先来招惹我们了。”
田家本就是外人,何况对方还伤害了自家男人,刘二女顿时同仇敌忾:
“那大伯父这回是要动手了?要不然再等等,你说以前那些大人都没动手,我只怕有危险。”
张知劲拍拍她的手,安慰她道:
“没事儿,迟早的事儿!何况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动!你道田家为何开头尚且老实,如今忽然跳出来?那是因为背后有撑腰的,可不是支愣起来了。”
刘二女奇怪:
“谁?”
牛嬷嬷不是白教的,她也不是白学的。
知道不管什么年头,没个靠山,偌大的一份家业早被眼红的人吃了。对田家后面有靠山,刘二女早就想到了。
但是,他们这地界儿难道有比知府大人还大的靠山?
张知劲眼神锐利,语气幽幽:
“自然是比知府更大的。”
在普通老百姓眼里知府是大官,可在某些大人物眼里,知府也不过四品,泰安殿大朝会的时候也不过堪堪站门边儿。
而且不仅上面的人出手了,知府衙门口也有人见机使坏呢。
“你不会以为同个衙门里共事的官员们全是一条心吧?”
刘二女摇摇头,她没那么傻:
“一个爹娘的兄弟姐妹都有反目成仇,做不成亲戚的,更别说来自不同地方的官员们,人心哪有那么齐的。我只是有些难过,咱们平头百姓活的不容易!”
张知劲也忍不住感慨:
“真正的清官为民做主的官员还是太少了。”
就说知府衙门里的那些人,以前他们没反对,其实不过是各有各的算计。
“有的是不相信修渠的事能成,只等着看笑话取乐。有的是打着让他们平常出力不行,功成后却可以鸡犬升天的主意……
反正不管咋想的,在大伯父动真格的时候,他们想着日后这泼天的功劳头一份必定落在大伯父身上哪有不眼红?和田家一样,以前那是没办法,如今有外力介入,恐怕想的是干脆把大伯父踢开直接上手抢功劳了。”
刘二女愁死了:
“这可真是腹背受敌!”
张知劲安慰拍拍她:
“所以现在不得不动!好在外患有知府大人去周旋,只内忧就得大伯父做主了。”
刘二女问:
“确定了什么时候动手吗?”
张知劲知道也不能告诉她啊,不然直到动手的那天她都得担心的睡不着觉,反而不告诉她倒是不担心了。
“过几天,到底什么时候还没定。毕竟太仓促,而且县衙能召集的人不太够。”
既然要动手,那当然是斩草除根,不然不是擎等着人家回来报仇?谁也不想给自己留祸患。
只是找外援的话,就怕再三小心也走漏了风声,到时候没活路的田家人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田家万一在县里其他地方闹事,大伯父倒不担心。”
怕只怕田家把他的后路给端了。
张家元的后路有三。
一是独孙金宝,他若有个不幸,他们那一房也就绝户了。
二是族学的学生,这是族里以后的希望。
三是族人,这是立族的根本。一个人再强大,没有族人亲朋,也不过是孤家寡人。
“城里有大伯父大伯母亲自盯着,伯书、金宝他们由郭大儒带着在彰安府,只要保证他们在事毕前不回来,县里的事牵扯不到他们。
只族里人多眼杂,为了怕消息泄露肯定得瞒着,可什么也不告诉吧却又怕他们不上当受骗,正好借我受伤之事回来盯着。”
所以送郭小姐母女两个倒成了顺带了?
夫妻两个一番交心,刘二女心里心里什么疙瘩都没了。
不一时,牛嬷嬷几个带着孩子们回来了,张知劲单手抱起儿女享受天伦之乐,刘二女便借机出屋来。
不管郭小姐母女认亲成不成功,上门既是客。家里来客了,岂能不管饭?
当然,郭小姐母女现在有三伯母张陈氏招待,她管饭也可以。
但想想还是自家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