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对面的女子头越埋越低,小满收起笑意,“好了,不逗你了。”
小满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岑月婉更不好意思,她怎么能第一次见面就夸太子殿下好看。
岑月婉感觉车厢里的气温越来越高,甚至开始有点坐立难安了。
幸好,这样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马车停在了溢香楼门口,小满先一步下车,朝马车上的岑月婉伸出一只手。
岑月婉诧异了片刻,还是将手搭了上去,“谢太子殿下。”
手放上去的一瞬间,岑月婉紧张的微微颤抖,宽厚带了一层薄茧的手掌,稳重中又带有一丝炙热,是她从未接触过的。
待岑月婉站稳,小满收回手,先一步往酒楼里走,岑月婉回过神后跟了上去。
已有人提前安排好,直接进了最好的包厢,小满没让人伺候,点好菜后,将菜单递给岑月婉,“岑姑娘看有没有喜欢的。”
“多谢太子殿下,臣女不挑食。”
闻言,小满放下菜单,太监福忠立刻会意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小满和岑月婉俩人,岑月婉想着不说话不好,可是一开口就结巴了,“太……太……子……”
小满眉毛微微挑起,“岑姑娘,我很吓人吗?”
岑月婉摇头,“不……不不吓人,太子殿下很好。”比她预想的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好多了。
“不吓人为何岑姑娘一直不敢看我,上次在雅音阁我还以为岑姑娘是个胆大的呢。”
“雅音阁?”岑月婉疑惑,但一想到回来她只去过一次雅音阁,就不难想到是何事了,“让……让太子殿下见笑了,臣……臣女不该去的。”
毕竟雅音阁是声乐场所,未婚女子不该踏入,岑月婉以为小满提及此事是在提醒她。
小满听岑月婉的解释,便知晓是她多想了,心里也没怪她胆小,母妃说过,被礼教束缚和自我束缚才是大多数女子生活的常态,不能怪这些女子,该怪世俗和环境。
“岑姑娘想多了,我没说你不该去,母妃、大姐二姐经常去,一个听乐看表演的地方,哪还有性别限制,别自己束缚了自己,二姐还招过里面的乐技进府表演。”
说完,岑月婉抬头看向小满,双眼瞪得很大,其间的震撼完全无法掩饰。
母亲、祖母及身边的亲人都告诉她要懂规矩,女孩子的行为举止很重要,像雅音阁这样的地方,未成婚的女子是万万不可踏入的,她上次压不住好奇和姐姐外甥一起去了,回来后舅母还因此教育过她和姐姐。
可今日太子殿下告诉她,没关系,她能去,不要自己束缚了自己。
见岑月婉久久不说话,小满怀疑是他说过了,“岑姑娘觉得我说的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从震撼中抽离,岑月婉感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笑着摇头,“没有没有,太子殿下说的很对,是臣女固步自封了。”
“不怪你。”小满放心了,不是个守旧的小古板就好。
“岑姑娘别一口一个臣女和太子殿下了,我姓肖名稷,字澍宸,家人都叫我小满,没外人时岑姑娘可以叫我澍宸或随家人叫我小满。”
岑月婉不扭捏,“好,那我叫你澍宸。”她年纪比他小,叫小满感觉很奇怪。
“澍宸别叫我岑姑娘了,家人叫我月婉,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我听月婉的。”
“好……好……”名字第一次从同龄还是未来夫婿的口中喊出,害羞刚好些的岑月婉脸又红了。
小满注意到岑月婉的反应,看出她是个容易害羞的性格,瞬间起了捉弄的心。
“你家人叫你月婉我也叫你月婉太普通了,以后我叫你婉婉吧,显得更亲切些。”
小满故意把婉婉二字的声音压得很低,岑月婉脸刹那间爆红,“随……随太……宸澍……的。”
“好,婉婉。”
小满就喊了一声,适可而止了,等会儿真的逗过了,哭了他可没耐心哄。
没一会儿,小厮陆陆续续上菜,岑月婉等小满动筷子了,才开始动筷。
没有岑月婉预想中的食不言,小满边吃边问一些问题,岑月婉一一回答,看出小满不是个把规矩看得很重的,相处时间多了,岑月婉胆子也大了起来,会主动与小满说话。
俩人的第一顿饭,倒是吃的很和谐。
用完饭,小满又带岑月婉去雅音阁听曲,还是上次的包厢,一进去,岑月婉忍不住左右打量,“上次澍宸就是在这里看到我的?”
“对,我看到一个粉衣姑娘哭的梨花带雨,我开始还以为是个胆小的,没想到后面发现是个伶牙俐齿的。”
小满说完,岑月婉想起当时的场景,脸又红了,却顶着绯红的脸蛋解释道:“我不胆小,也不爱哭,就……就是单纯怕疼,那天我被撞疼了才哭的。”
为了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岑月婉补充道:“是真的,我特别怕疼,平日里绣花针扎个针眼我都感觉疼。所……所以我好……好像不擅长女红。”
听着岑月婉越说声音越小,明显的底气不足,小满宽慰道:“不会就不会,宫中有绣娘,不需要你亲自动手。”
小满压住想笑的冲动,真是个实诚的姑娘,不会就瞒着啊,何必说出口。
相处了一个时辰左右,小满目前对他这个未来的太子妃是满意的,温柔、可爱、聪慧,懂得察言观色,却坦诚不圆滑,吃饭时甚至把她参选太子妃的原因都与他坦白了。
而且性格大方,最初还害羞的不行,现在就一口一个‘澍宸’的喊着,越喊越顺畅。
他还发现太子妃有两颗虎牙,笑起来很像二姐府中养的那只兔子。
不止外表像,行为更像,吃东西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但不停地在吃,就是不知她吃的那些东西长在哪里去了,除了脸上有肉,身上哪哪儿看着都纤瘦。
对有些好感的女子,小满多了几分耐心。
雅音阁听完曲,小满亲自把人送回了郑府,临走之际,还与岑夫人打了个照面。
在外待了大半天,小满想立刻回宸光殿休息,奈何知道儿子第一次约会的曲簌早就派人等在了宸光殿门口。
休息只能往后延,小满不得不出现在了昭纯宫。
“小满小满,快给我说说今天约会的感受?”曲簌心里那颗八卦之心快跳出来了。
小满无奈的叹了口气,“还好,目前比较满意。”
简短的几个字,曲簌稍微放心了些,她见过那个女孩几次,相由心生,可以看出是个好姑娘,但再好,要两个人合适才行。
她太了解她这个儿子了,表面看着慵懒、好像没什么在意的,实际要求特别高,能让她说‘比较满意’四个字,已经是很好了。
听到想听的,曲簌挥手,“满意就好好相处,回去休息吧。”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小满无奈得紧,母妃着急的找她,就只为了问一句话,明日问不行吗?
……
十月底,岑仲行奉旨回了宁州城,岑家一家搬入刺史府。
十一月初十,岑月兰成亲,小满派人送上贺礼,岑家和岳家感激不尽。
小满听曲簌的劝,婚前与岑月婉多相处,一月,他总会见岑月婉一到两次,吃饭听曲逛街,越相处,俩人对彼此的性格越了解。
小满发现,他这个太子妃是个喜欢玩的,性格好还不容易生气,心细会注意到他的小习惯,而且会退步,会让着他。
岑月婉也发现太子没有表面看着的那么温润谦和,明面上有趣喜欢捉弄人,可在不经意间,能看出他骨子里的清傲。
但想来也正常,太子殿下该有他的骄傲,夫妻之间,谁哄着谁不是哄呢。
反正相处下来,俩人都觉得很满意。
转眼到了政历二十八年五月二十日,太子大婚,肖政下旨比照着帝后大婚的规格来。
宁州城内外一片喜庆,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红绸飞舞。百姓们都涌上街头,想一睹这盛大的典礼。
小满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司绣局八名绣娘花费两个月时间一针一线绣制的喜服,英姿飒爽。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
太子亲迎,无人敢拦,顺利的接上岑月婉,返回宫中,队伍后是岑月婉琳琅满目的嫁妆,整整一百八十八抬。
仪式结束,宾客散尽,紫宸殿归于平静。
屋里只剩小满和岑月婉,小满不再顾忌,将打结的衣摆解开,自顾自脱下喜服,又让太监传吃食。
吩咐完一切,转身看岑月婉还在坐着,邹眉道:“折腾了一天,不累吗?”
“累。”半夜便被喊了起来,怎会不累,岑月婉揉了揉酸疼的脖子。
“累还不把妆卸了,我叫了吃食,我们吃点再睡。”
听小满大大咧咧的说出‘睡’字,岑月婉忍不住害羞,想到昨晚母亲交代的,心中又开始害怕。
“我………我立刻就换。”
传人进来换下喜服,卸下妆容,简单洗漱后,岑月婉感觉轻松了许多,害怕也随之减少些。
肚子确实饿了,跟着小满用了不少东西,然后亲自伺候着小满梳洗,等屋内的人再次撤退,那股未知的紧张又袭了上来。
小满注意到了,依靠在床上嬷嬷盯着紧张不已的岑月婉,过得一会儿开口问:“婉婉是打算站一个通宵吗?”
小满的这声婉婉喊得比任何时候都缠绵悱恻,岑月婉也知道小满就是故意的,但如他所说的,不可能站一个通宵吧。
慢慢挪到床边,挨着小满坐下,“我只……只是害怕。”
见差不多了,小满收起捉弄人的小心思,揽住身旁紧张的岑月婉安慰,“不要怕,总会有这一遭的,我会小心些,不会太疼的。”
他是见识过身边的人有多怕疼,上次在桌角上轻轻撞了一下,都流了好一会儿眼泪。
一切顺其自然的发展,在那一瞬间,岑月婉意料之中的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