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自然是夫妻。
却算不得真正的夫妻。
池依依有心解释,鼻子忽然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陆停舟不由分说把她推到船上:“赶紧脱了。”
池依依踉跄入了船舱,发现里面竟已被收拾过一遍。
陆停舟不知从哪儿找出船主留下的旧衣,将它们铺在舱底,做了个简单的垫褥。
池依依回头看他一眼,却见他站在舱外,背身而立。
他的背影修长挺拔,如一扇坚固的门,替她挡去外面的寒风。
池依依咬咬牙,心知此时不是扭捏的时候,当下眼一闭,摸索着解开湿透的里衣。
她一只手刚敷了药膏,另一只手不能用力,折腾许久,才将里衣全部褪下。
她蹲下身,将衣裳从舱口递出。
陆停舟背身看着远处,忽觉腿侧被轻轻碰了碰,垂眸见一只光洁的手臂递来一团衣物,他并未回头,只伸手接过,纵身跳下船,在外面道:“烤干以后,我给你送来。”
池依依只觉脸上烧得滚烫。
她往回一缩,躲入暗处。
然而棚顶偏偏有个漏洞,洞中泻入几点星光,给这暗处带来蒙蒙光亮,让她心底的窘迫无所遁形。
实在是……太尴尬了。
她抱着膝盖,将发烫的脸颊埋入臂弯。
大约是受了寒的缘故,她的身子忽冷忽热,就如她来回翻涌的念头,几乎要将神智吞没。
她紧紧咬住下唇,强迫自己镇定。
这没什么可丢人的。
在陆停舟眼中,他俩是夫妻,他为妻子处理贴身衣物,并无不妥。
可外面的是失去记忆的陆停舟。
待他恢复记忆,想起今晚种种,两人又该如何自处?
她实在不敢想象那时的情形。
他会觉得是她故意占他便宜么?
不对,她又没让他负责,何来占便宜一说!
……这么想似乎更不对劲了。
他只是出手相助,而她接受了这份好意,这和负不负责、占不占便宜又有什么关系?
池依依甩甩脑袋,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胸口仿佛燃着一把火,烧得她喉咙干涩,后背却又如卧冰面,令她止不住地打颤。
昏沉之间,冷汗涔涔,她仿佛再次没入冰冷的河水中……
京城里,陆停舟坠崖的消息已悄然传开。
一个蒙面人无声无息闪入皇子府的后门。
门内桂花树下,二皇子提着一盏灯笼,半扬着头,似在赏花。
蒙面人快步上前,扯掉遮脸的布巾,露出亲随那张面孔。
“殿下,属下已经探明,陆停舟的确掉下悬崖,同池依依一起坠入秦河,至今生死未卜。”
二皇子转过身:“那伙死士呢?”
“属下已给了黄五一笔银子,让他们安静待在宅子里,暂避风头,不得外出。”
二皇子轻“嗯”了声:“死的那些已进了巡察院,本宫担心有人认出他们的来历。”
“殿下放心,”亲随道,“那些人都是梅家的死士,即便身份暴露,也只会被当作梅家余孽所为,牵扯不到殿下身上。”
二皇子看他一眼:“没人认出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