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河的晨雾还未散尽,孔军踩着露水蹲在岸边,指尖在水面轻轻一点。涟漪扩散的瞬间,他突然抓起身旁的“鳖王钩”,动作快如闪电。
“看好了。”他往钩上裹鱼饵时,指腹的老茧蹭过褐色的鳖灵膏,“这膏里掺了三年陈的雄鳖血,老甲鱼闻着味儿就像见了亲娘。”话音未落,鱼线已划出银弧,铅坠“噗通”砸在水面,惊起一群白鹭。
甲鱼妹抱着鱼篓的手紧了紧,马尾辫上的琉璃珠映着晨光:“孔军,你昨天说这野河有‘老塘秘穴’,真能藏着十斤以上的老甲鱼?”
“你看那片水葫芦。”孔军突然压低声音,工装袖口指向对岸。墨绿色的水葫芦丛正微微晃动,水面泛起的涟漪绝非小鱼能搅起的,“当年我爹在这儿救过守山人,老黄头说,那底下有个天然溶洞,百年老鳖都在那儿冬眠。”
话音刚落,浮漂突然斜着下沉。孔军手腕一翻,鱼竿瞬间弯成满月,碳纤维杆身发出“咯吱”脆响,像是随时会崩断。“好家伙!”他猛地后仰,脚蹬岸边岩石,鞋跟陷入泥里三寸,“这力道,至少十二斤!”
甲鱼妹慌忙抄起抄网,网圈撞在石头上发出闷响。当那只背甲泛着古铜色的老甲鱼被拽出水面时,头足有小孩拳头大,脖子一伸一缩,喉囊鼓得像个小皮球。“孔军!你看它背上的纹路,怕不是成了精!”
“这叫‘七星鳖’。”孔军笑得露出白牙,工装领口的纽扣蹭着下巴,“背甲上七个圆斑排成北斗,十年才长一个斑。这只啊,怕是活了七十年。”他刚把甲鱼放进鱼篓,第二根鱼竿又猛地弯了下去,铃铛“叮铃铃”响得急促。
不到半个时辰,鱼篓里已躺了五只大甲鱼。孔军正往钩上补饵,突然瞥见对岸芦苇丛里闪过几个黑影。为首的黄发青年叼着烟,正是王麻子的侄子王浩,他身后跟着四个举着电鱼机的壮汉,电线拖在水里,泛着蓝幽幽的光。
“孔军,这地方是我们先踩的点!”王浩把烟蒂往水里一扔,激起一圈油污,“识相的把甲鱼留下,再磕三个响头,爷就放你们走。”
孔军的手慢慢攥紧鱼竿,碳纤维的纹路硌得掌心发麻:“王麻子没教过你,钓鱼讲究先来后到?”
“教了啊。”王浩突然从后腰掏出把弹簧刀,“他教我,对付抢生意的,就得用这个。”刀锋在阳光下晃出冷光,映得他染成黄毛的脑袋像颗发霉的橘子。
甲鱼妹突然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点击:“孔军,我已经报警了,渔政的人说五分钟就到。”
王浩的刀僵在半空,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小娘们唬谁呢?这深山野岭的,警察来得了?”他突然挥手,“给我抢!出了事我叔担着!”
壮汉们刚要扑上来,孔军突然将鱼竿往水里一插,水花溅起丈高。“你们看那是什么!”他指着水面大喊。众人转头的瞬间,他猛地拽起鱼线,一只足有脸盆大的甲鱼被甩上岸,重重砸在王浩脚边。
“我的乖乖!”王浩的刀“当啷”掉在地上,眼睛瞪得像铜铃,“这...这得有十五斤!”
“想要?”孔军突然扯开衬衫,露出胸口父亲留下的旧伤疤,“当年你叔用假合同逼死我爹时,就该想到会有今天。”他抓起块鱼饵,往王浩面前一递,“尝尝?这鳖灵膏里,有我熬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