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万年前，天行山。
这日，炎璃抱着一个褐色的圆形陶罐，带到天霁的居所，说是琥篪从人界带来的果醋。
“味道如何？”天霁一边端详案几上的陶罐，一边问道。
炎璃道：“我还没开封，但琥篪在人界尝过，说浓郁醇香，醋劲十足。”
琥篪听闻人界有个满香城，专门酿造果醋，城里的醋味飘去甚远，十里地都能闻到幽幽的清香。
天霁和炎璃皆喜欢酸甜的口感，琥篪恰去人界办事，遂特意跑一趟满香城，品尝过那里有名的果醋后，便带回来一罐。
“赶紧试试吧。”天霁迫不及待解开扎绳，然后利落地揭开封口的油纸。
醋香顿时散开，窜入二人口鼻，馋得她们口中不住地生津。
炎璃捧起陶罐，将香醋慢慢倒入桌上的两只浅口玉盏内。
二人各端杯，敬酒一般碰了碰杯，而后搁在嘴边细呷慢品。酸味顿时渗入舌尖，弥漫口腔，不一会儿于口鼻蔓延开来。
“当真是好醋啊。”天霁赞叹道。
炎璃点点头，忍不住再抿一口，直到醋味散去，回味口中果香，道：“我叫他得闲再去人界扛几罐回来。”
二人慢慢将玉盏中的果醋饮尽，却未尽兴，欲再添一杯。
“天霁！”熟悉的叫唤在院门口蓦然响起，二人不消擡头便知来者是谁。
整个承天族，皆尊称天霁为‘君主’，唯独天青可以直唤她名讳。
起初族人告诫他需知礼数，尊敬君主。但天霁从没纠正过他的称呼，大家对于她的宠溺着实无奈，渐渐就由着他这么‘放肆’。
天霁听见他的声音，还是下意识擡头望去，见他走来，她招呼道：“快来，我这儿有个好东西。”
天青快步过去，在她对面坐下，好奇地问这罐子里装的是什么。
天霁拿起自己的玉盏，给他盛了一杯，递过去：“这可是人界的美味，尝尝吧。”
天青两手接过，还没端在鼻前轻嗅，浓烈的酸味顿时冲入鼻腔。
他从未食过果醋，只知这东西闻起来很酸。纵然口鼻与其隔有半尺余的距离，也令他眼眶禁不住蓄泪，舌尖不自觉泌液。
他一向不喜酸味，天行山长有带酸味的果子，天霁给他吃过两回，即便微微泛酸，他也难以接受。
之后，每回天霁叫他一块儿吃鲜果，他只道：“我不喜食果。”便再没尝过山里的果子。
因为天霁喜欢酸味，他不愿接受自己的口感与她差别甚大，遂不承认自己厌酸。
*
天青愣是不敢将玉盏端起来，手臂始终搁在案几上，低头皱眉将杯中的液体盯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好似那杯中之物并非她们口中的‘美味’，而是要他命的毒药！
天霁一手托着腮帮，言之凿凿地说：“只是闻起来酸，但回味香甜，果味浓郁。”
一听‘果味’，天青只觉口里发酸，脸色顿时就变了。
在他的印象中，根本没有纯甜的果子，多少都带着点酸味。
炎璃压住嘴角的笑意，一本正经地附和道：“这是人界的果醋，口感温和，回味确实无比香甜。”
天青看了看两人，最后看向天霁，问道：“真的不酸？”
“真的不酸。”天霁面不改色地回答，至少对她而言，这果醋的酸味挺淡的。
天青信她，端起玉盏，仰头一口气喝下去。酸味刹那在他口中扩散，舌尖口腔好似被针刺一样，要咽又不敢咽，眼泪都酸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