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瓜的余苦还在舌尖萦绕，柠檬的酸涩却已褪去大半，整个口腔只剩下糖果的甜意。
陆易云跟在林然后头，踩着路上的碎金光影，脚步竟有些飘忽。
他偷偷抬起眼，打量着身前半步之遥的少女，挺直纤秀的背影裹在月白色的宗门弟子服里，衣袂随着步伐轻轻摆动。
方才被炽烨“惩罚”的狼狈场景犹在眼前，可此刻回想起来，心头翻涌的却不是难堪，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那种犯了错，却没有被抛弃，依旧被接纳的感觉，如同温度合适的水流，缓缓漫过他内心那片常年冰封湖泊。
“还愣着做什么？”林然忽然回头，清澈明净的眼眸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在回味苦瓜和柠檬的味道吗？”
说着，她跟变戏法一样，左手拿着苦瓜，右手捏着柠檬，在他眼前晃了晃：
“哪个更甜？”
陆易云猛然回神，鼻尖不受控制一酸，眼尾刚刚褪去的薄红似乎又有卷土重来之势，他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哽咽后的沙哑：
“都甜！”
从前，他总担心自己骨子里的敏感、偏执，甚至不受控制的阴郁性情，会吓到性情疏淡却光风霁月的林然，怕她因此疏远自己、厌弃自己。
可经过这一场看似胡闹，实则充满了包容的惩罚后，那些日夜啃噬着他的恐惧和不安，竟真的开始消融。
师兄师姐们善意的调侃、温轻俞师姐递来的蜜饯、炽烨师兄毫无杀伤力的惩罚，还有……还有林然自始至终都站在他身边，不曾远离半步的身影。
这一切交织在一起，让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里，这个宗门，这些人，或许真的可以成为他的归宿。
林然眼中笑意微暖，将苦瓜和柠檬收回储物袋，又摸出一颗包裹着漂亮糖纸的糖果，塞进了他嘴里。
“喏，这个更甜。”
她捏了捏陆易云的脸：“日后要犯错之前，可要考虑一下我了，毕竟你若受罚，我也跑不掉，我不想再吃苦瓜了。”
一股暖流从心底涌遍全身，陆易云含着那颗能甜到灵魂里的糖果，望着身边少女清丽的侧颜，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容。
“好。”
此刻阳光正好，清风拂面，草木清香萦绕鼻尖。
他不再是那个一直无依无靠的孤魂。
他有了想守护的人，有了愿意再次尝试去融入的集体，有了真真切切属于陆易云的、名为“家”的锚点。
陆易云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轻声唤道：
“林然。”
“嗯？”少女偏过头，眸光潋滟。
“你能叫我一声哥哥吗？我也帮你吃了苦瓜的。”
“那你能叫我一声姐姐吗？我刚刚还给你糖吃的。”
陆易云立刻羞涩低下头，手指搅着衣角。
“原来你一直想让我叫你姐姐呀？怎么不早说呢？”
“……我没有。”
“姐姐～林～然～姐～姐～”
“……”
嘶，有点意外的好听。
“该你了！快喊我哥哥！咦？你把头扭回去干嘛？你不会要耍赖吧？！你不会想跑吧？！啊啊啊你跑慢点啊！不叫了！不让你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