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寂静了两秒,蜂群狂怒追击。
两个小孩惨叫着抱头鼠窜,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被蜇得满头包,脸上火辣辣地疼。
“呜呜呜!我的脸!”
我疼得眼泪直掉,边哭边往家的方向跑,“我要告诉我哥!你完蛋了!”
少年也顶着一张猪头脸,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急忙拦住我,语带责怪:
“都怪你不听我的!谁让你烧它们的!”
他像是生怕我去告状,生拉硬拽把我拖到山涧小溪边,熟练地寻来几株草药,放在石头上捣碎。
“求你了,别哭了,很快就不疼了。”
少年小心翼翼地把草泥敷在我的肿痛处,脸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舒适感,刺痛果然大减。
我抽抽噎噎地停下哭泣,眨了眨泪眼:
“真的不疼了!”
见状,他也松了口气,这才开始给自己敷药,龇牙咧嘴地抱怨:
“服了,脸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回去又得挨训了。不过我都帮你敷药了,你可不能回去再告诉你哥了,不然我就再也不能带你去玩了。”
我用力点点头,坐在溪边,看着水中两个倒映着的、滑稽的肿脸,没忍住笑出声。
“真的好刺激啊!”
长这么大,我都被父母保护的很好,还是第一次做这么危险的事,虽然被蜇得很惨,但心里却有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夕阳给溪水镀上金边,少年擦了把脸,从怀里掏出那颗冒着天大风险摘来的赤果,不由分说地塞进我手里。
果子还带着他的体温。
见我发愣,他咧嘴一笑,纵使脸颊肿得变形,笑容却依旧格外明亮。
“喂,记住了,我叫秦淮年。”
“以后,我会经常来找你玩的。”
那天,我忘了回家后可能要面对的责骂,忘了脸上还未完全消退的肿痛,只记得赤果咬破表皮的瞬间,清甜微酸的汁液在口腔里炸开,顺着喉咙一路滑到心底。
那是我吃过,最甜的一颗果子。
*
自那以后,秦淮年果真说到做到,每日雷打不动地翻墙来找我。
他不止我一个玩伴,却还带着我融入了他的小圈子,没多久,我们一群半大孩子,精力过剩,灵力初成,凑在一起,便成了上城区声名狼藉的“魔头团”。
今天练习灵力失控,撞碎了邻居家的大门,吓晕了邻居老太太;
明天好奇河里的源源不断的鱼虾,用火球和雷球轮番轰炸,把整条河搅得天翻地覆;
后天又觉得某家拴着的看门犬可怜,偷偷解开链子想放它自由,结果大狗兴奋地冲上街,咬伤了好几个无辜路人。
每次闯祸,我都因为跑得慢,第一个被怒气冲冲的大人抓住。
可每到这时,明明已经跑远的秦淮年总会像一阵风似的冲回来,把我往身后一拽,对着面色铁青的长辈躬身行礼,一脸诚恳地认错:
“对不起叔叔,是我一时顽皮,不是故意的,我是秦淮年,您去秦府找我哥要赔偿吧。”
那些长辈大多知道秦家的势力,也知道秦淮年的哥哥秦川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见状也不好再多为难,只能训斥几句,便放过了我们。
事后,我也会偷偷从家里药房拿出最好的伤药,溜去秦家看望趴在床上哼哼的秦淮年。
烛光下,他背上、腿上的青紫伤痕格外刺眼。
“……你为什么不说是我做的?”我声音哽咽,蘸了药膏,轻轻涂抹在他的伤处。
秦淮年侧过头,睨了我一眼,龇牙咧嘴地吸着气,从枕边摸出个灵果,“咔嚓”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又带着点理所当然:
“废话!谁让我是你朋友呢?你哥陆尘那么强,万一打人没个轻重,把你打傻了怎么办?到时候我还得跟个傻子当朋友,想想就可怕好吗!”
听到这个回答,我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出声,眼眶却愈发发热:
“我哥才不会打我呢,他最多冷着脸训我几句。”
“吹牛!我才不信呢!可就算你哥不打你,你爹那关也不好过吧?就你爹那个眼神,跟要吃人似的,看着就比我爹还吓人!我上次远远看了一眼,都吓得差点不敢喘气!”
“呜呜呜!秦淮年你简直就是我的千里马啊!”
“什么?!我帮你背锅挨揍,你居然还恩将仇报说我是马!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帮你了!还有!你想说的那个词应该是——知音!知音懂吗!”
“对对对,知音啊!我发誓,你会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
秦淮年没有说话,他的表情藏在烛光照不到的黑暗里,我看不真切。
但看着他一动不动的样子,我想……他大概是被我肉麻到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我刚想说些什么解释一下,房门忽然被轻轻敲响,紧接着,他哥哥不善的声音传来:
“陆易云,你哥让你赶紧回家。”
我心里一紧,知道哥哥肯定是猜到我又闯祸了,连忙起身要走。
就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秦淮年的声音,他说得很小声,像是怕被人听见。
可等我回头看他时,他却已经侧过身,背对着我。
我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没有回应,轻轻带上门,转身离开了秦家。
许久,秦淮年又将身体扭回来,看着快要熄灭的烛火,笑了笑。
“晚安,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