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联想到澹落曾失魂落魄地说过,他好像遗忘了许多重要的事。
“我早该知道的。”温湫垂眸。
怪不得,自从历练山那次后,澹落对待她们的态度,才莫名其妙亲近了许多。
原来并非是因为共历生死的交情,而是因为……他在那一刻,真的遗忘了自己“活着”的意义。
一切脉络都已清晰。
温湫不再停留,站起身,不再看地上垂死的男人。
她已经完全明白了澹落……或者说,澹俟落想要做什么。
他要复仇。
向整个圣城,向那些将他家族施压的幕后黑手,讨还血债!
但温湫心中还是浮起最后一个巨大的疑团:澹明盛明明是他复仇名单上最首要、最该千刀万剐的仇人,为何澹落那一剑……竟会留他一命?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而澹落他既已“复仇”,下一个目标又是谁?
就在这时,那只血手再次扣住了温湫的脚踝。
“听着!”
澹明盛用尽最后的气力嘶吼,鲜血不断从口鼻涌出,染红了身下的泥土,“我,澹明盛!当年杀光全家,就是为了我自己!就是为了我能活下去!”
“澹俟落那个小崽子……他只是命硬!心脏天生偏了一寸!才侥幸从我的剑下、从那场大火里爬了出来!”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挤出的血沫,“什么狗屁为他好?!我只想活命!从小到大,我永远被澹明悟踩在脚下!永远活在他的阴影里!凭什么?!凭什么就因为他跟陆尘交好,整个澹家都要为他陪葬,连我也要跟着死?!”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么死掉!所以……所以我杀了他们!你听清楚了吗?!是我!为了自己能活下去!杀了父亲!母亲!大哥!还有那个……那个没用的幼弟!”
然而,这歇斯底里的咆哮戛然而止,温湫的手掌死死捂住了他喷溅着血沫的嘴。
她甚至顺手用袖口拭去他眼角溢出的泪水,脸上的神情并非愤怒,而是无奈,语气也放轻了些许,像是在安抚一个失控的孩子:
“澹落又不在这里,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手掌移开,澹明盛的嘴被贴上了一张禁言符,温湫往他身上淋了些灵髓,继续道:
“我不相信一个金丹会打不过筑基。”
澹明盛:“……”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差点被林然打死,刚找好狗洞钻进来,伤都还没来得及疗,就不小心撞到小落,打得过就有鬼了。
温湫不知道安静下来的澹明盛在想什么,自顾自说着:
“你若真心求死,就不该选择这种方式,死在澹落手里,或者说,你真打算让澹落独自一人,去面对圣城里那些真正逼死澹家的仇敌?”
“你忍心让你的弟弟在复仇的绝路上孤身赴死,而你……却能心安理得地死在他手里,就此解脱,把所有的血债,都留给他一个人去背负吗?”
“如果是这样,那你可太窝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