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逍遥看着高爱国递过来的那块油光锃亮、香气扑鼻的五花肉,并没有推辞,而是笑着伸手稳稳地接了过来。这份实在的心意,他领了!!!
他掂了掂分量,这才开口道:“真的是太麻烦你了,高队长!!!”
话锋一转,他的语气变得委婉而坚定:“吃饭的话,我们就不过去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把饭菜弄过来?我们自己在这儿吃就行!!!”
高爱国脸上的笑容一僵,正要开口劝说,武逍遥已经给出了理由,这个理由让他无法反驳!!!
“要不然,人多了,嘴杂了,别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再说了,我阿姨她身体不好,刚刚醒过来,经不起折腾,正好在这吃也方便!!!”
武逍遥原本确实是想直接去高爱国家里吃饭的,这样更能彰显他对赵家的庇护,也能让高爱国更有面子。但就在那一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李秀梅那张依旧苍白、带着倦容的脸,以及赵小敏那双担忧地看着母亲的眼睛!!!
他立刻改变了主意。是啊,赵小敏的母亲。大病初愈,身体虚弱如风中残烛,让她去应付那种热闹的场合,接受众人或好奇、或敬畏的审视,无疑是一种折磨。对她而言,此刻最需要的,是在熟悉的环境里,安安静静地吃一顿热乎的饭!!!
这个决定,看似是拒绝了高爱国的热情,实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体贴和周全。他既保护了赵家,避免他们成为全村人瞩目的焦点,也照顾到了这个病人的身体状况!!!
高爱国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心中对武逍遥的敬佩又多了几分。他只想着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却忘了考虑病人的状况。他连连点头,脸上的热情不减反增,甚至多了一丝愧疚:
“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还是逍遥同志你想得周到!是我考虑不周了!行!你等着,我这就让我婆娘把饭菜给你们送过来,保证热乎的!!!”
说完,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我再让她们多拿两个碗和双筷子,我也在这儿陪你们吃!正好跟逍遥同志你好好喝两杯!!!”
高爱国的这个转变,彻底将“上下级”的关系抛在了脑后,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急于结交挚友的普通汉子!!!
高爱国当然不是傻子,他瞬间就明白了武逍遥这番话背后的深意。这小子,是在给他避嫌!!!
高爱国的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心中涌起一阵后怕,继而又是一阵感激。他虽然是高家寨生产大队的大队长,在这个一亩三分地上说一不二,但这个位置,就像坐在火山口上,底下有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巴不得他哪天犯个错,好取而代之!!!
而住在牛棚里的这一家子,是什么身份?是“黑五类”!是被下放到牛棚里来接受劳动改造的!这是板上钉钉的政治标签!!!
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如果自己,一个大队长,和这些“阶级敌人”靠得太近,甚至堂而皇之地邀请他们去家里吃饭,这传出去意味着什么???
那些盯着他的人,绝对会抓住这个把柄不放。他们不会说高爱国心善,更不会说他体恤下属。他们会添油加醋地向上级诬陷,说他“阶级立场不稳”、“思想觉悟低下”、“与黑五类同流合污”!!!
在那个“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疯狂年代,任何一点捕风捉影的罪名,都可能被无限放大。到时候,一张大字报贴到公社,再开个他的批斗大会,他这个大队长的位置不仅保不住,搞不好,他自己都得被拉下马,成为下一个赵建国!!!
那后果,可就真的麻烦了!想到这里,高爱国看向武逍遥的眼神,除了感激和敬佩,更多了一丝深深的忌惮。这个年轻人,不仅身手了得,枪法如神,这心计和人情世故,也远超常人!他一句话,就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一个可能让自己万劫不复的政治危机!!!
他甚至觉得,武逍遥让他把饭菜送过来,而不是自己过去,这不仅仅是在保护赵家,更是在保护他高爱国!这份人情,太重了!!!
赵建国看着高爱国匆匆离去的背影,那股压抑在心头多年的阴霾,仿佛也随着那急促的脚步声被彻底带走了。牛棚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柴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他缓缓转过身,将目光郑重地落在了武逍遥的身上。那目光中,有感激,有敬佩,但更多的是一种为人父的沉重与托付!!!
他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开口道:“对了,逍遥同志。一会吃完饭,你们就早点回去吧。以后.......小敏,我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