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恩·艾博依旧在打扫玫瑰小屋。
抹布划过桃花心木的沙发扶手,带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灰尘。阳光透过高耸的飘窗,照亮空气中缓慢舞动的亿万微粒。
这间房子太大太大了,大得像一个华丽的陵墓。
乐观如她,第一次由衷地……不,或许不是讨厌有钱人,而是讨厌把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都擦拭过无数遍的自己。
出不去。别人进不来。
整个世界缩略成这六层楼的囚笼,以及每日由猫头鹰丢进来的《预言家日报》。
那报纸上的油墨气味几乎成了她与外界唯一的、扭曲的连接。
她逐字逐句地读,然后又厌恶地把它扔进壁炉。
明眼人都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粉饰太平的废话,恶毒的攻击,还有对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日渐露骨的谄媚。
每一个版面都在无声地尖叫着外界正在加速崩坏,而她却只能困在这里,无能为力,连女儿的确切安危都无法知晓。
这种无力感比灰尘更顽固,附着在每一个家具的缝隙里,也附着在她的心上。
她叹了口气,直起有些酸痛的腰,将抹布放在一旁。
寂静再次吞噬了一切,只有落地钟钟摆在规律地摆动,像在为她被偷走的人生计时。
就在这时——
嗡……
一声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从壁炉方向传来。
弗恩猛地僵住,手中的动作停顿,连呼吸都屏住了。是错觉吗?这房子里古老的魔法有时会发出一些奇怪的响动。
但紧接着,一种熟悉的、独特的魔法波动——飞路网连接时产生的空间扭曲感——清晰地弥漫开来。壁炉里常年冰冷的积灰似乎都微微震颤了一下。
有人正在连接这里的飞路网!
她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混合着恐惧与一丝卑微的希望。除了多罗西娅·莎菲克,还有谁知道这个地址并拥有连接权限?那孩子已经好些日子没来了。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绕过沙发,看向房间尽头那个巨大的、雕刻着繁复玫瑰花纹的大理石壁炉。里面依旧是冷的,没有绿色的火焰腾起。连接请求似乎被另一端切断了,或者只是一次短暂的试探。
但几秒钟后,前门的方向传来了钥匙插入锁孔的、极其轻微的金属刮擦声。
不是飞路网直接抵达,是用了门钥匙?或者只是普通的开门?
弗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裙摆。她快速地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无论来的是谁,她都必须扮演好那个“已死”之人,那个安静、顺从、打理房子的幽灵。
沉重的橡木大门被推开一道缝隙,一个人影敏捷地闪了进来,随即迅速反手将门关上,发出沉闷的“咔哒”一声。
是多罗西娅。
她看起来风尘仆仆,脸色苍白得吓人,那双总是盛满复杂情绪的眼睛里此刻是几乎要溢出来的焦虑和疲惫。她不是空手来的,她的脚边放着一个看起来相当沉重的深灰色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