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尾中……
容温在顾慕怀中睡了近一个时辰,醒来后整个人呆呆的,擡眸看了他一会儿,才嗓音糯糯的说着:“二表哥——”
顾慕应了她一声:“醒了。”他擡起指节将她鬓角的碎发理了理,嗓音噙了笑意:“见你一直睡着,就没唤你,云烛去买了些吃食,起来用些。”
容温一直看着他,眼睫动了动,又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在他胸膛蹭了又蹭,口中嘟囔着:“我刚睡醒,要缓会神,等会再吃。”
顾慕也不催她,待一刻钟后,容温在马车里收拾一番,下了马车和顾慕在一处溪水边用了午膳,待了半个时辰才又回到马车上继续赶路。
坐上马车,容温已从午时的事中缓过神来,她坐在车厢最里侧,倚在迎枕上想了许久,时不时的偷瞄一眼顾慕。
之前,她只是在话本子上看过,午时小小体会了一番,话本子诚不欺她,只是,与祖母让常嬷嬷给她的避火图册上面描绘的有些不同。
避火图册上并未有写指节可入。
而是男女相通。
都言男欢女爱,若指节便可,话本子上写的寡妇为何会思春而且,她之前在扬州的时候听闻过,常有男女偷情者。
想来,两者之间定是不同的。
因着午时的尝试,容温这会儿好奇心格外的重,她在心里想着她坐在顾慕怀里时,他身体的变化。
于是,容温在想了好大一会儿后,因着心中思绪太重,不自觉的看着顾慕问出了口:“二表哥,你难受吗”虽是不自觉的问,却是一本正经,当真是关心极了他。
顾慕手中书卷翻过,侧首看她,眸中有几丝不解。
容温自己也懵了,从适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愣了会儿,与他解释着:“我,我是说,车厢里有些闷,你难受吗”
本是将问出口的话给解释了,却又下意识往他腰腹处看了眼,随后觉得不妥,有些慌乱的打开车窗,口中嘟囔着:“透透气,得透透气——”
顾慕手中书卷放下,拿起小几上的杯盏用了口茶,与她说着:“是有些难受,”他眸光深邃看着容温:“过来。”
容温:……
过去做什么!
容温默了会儿,思绪流转,还是起身向他走过去,刚坐在顾慕怀里,她自个先是红了一张脸。
午时的暧昧之举,这会儿又全回脑中了。
顾慕心思缜密,自是能瞧出她心中所想,俯身凑在她耳边,嗓音温和的说着:“人之欲望,如春日花开,冬日雪落,再寻常不过,不必心有羞涩。”
容温在他怀里嗓音低低的‘哦’了声,擡眸问他:“二表哥——让我过来,是要做什么”她问完他,下意识咬着唇瓣。
顾慕嗓音含笑:“适才我在心里想,你我至今还未有定情信物,待到了肃州城,该为你挑选一支上好的玉簪。”
容温漆黑的眸子直直看着他:“不是说不在肃州城落脚吗”容温想了想,侧首看向小几上的厚册子:“二表哥把这本检讨书送与我做定情信物便好。”
顾慕:……
他冷白指节在她发间轻抚,时不时抚下她的耳廓,认真道:“定情信物不可潦草,玉簪要送,”他顿了顿:“册子我也会继续写的。”
容温在他怀里笑:“我就要这本册子做定情信物。”她故意跟他闹,顾慕垂眸瞧着她:“既是定情信物,你赠我何物”
容温止了笑,沉默了一会儿:“自我十岁时起就开始写手劄,怎么也写了有近七年,那本手劄二表哥既喜欢,便送给你了。”
顾慕与她眸光相对。
车厢里安静了好大一会儿。
容温见顾慕不语,就说着:“君子有所不窥,二表哥此举非君子所为,我当那本手劄为何寻不到,原是早就被人给捡走了。”早些日子,容温在顾慕的书房里瞧见那本被他压在书籍下的厚册子时,心中就有猜测。
当时问他,他只说是友人的。
她后来只须细想,便能知道,那本厚册子就是她的手劄。
不然,何以他那般解她的喜好,在上元节那夜送她狐貍宫灯,还知她有酒瘾总送她酒喝。
顾慕不置可否,只垂眸与她说着:“既换了定情信物,那你,是不是也该嫁给我了”他嗓音比以往要沉,如颗颗玉石落在容温耳边。
容温轻声与他说着:“大婚之日先是推迟,又是取消,如今若要再成婚,会不会被人笑话”不光是这样,起初她要嫁的人还是顾硕呢。
一场大婚,变故不断。
顾慕温热指腹落在她下颌上,让她擡眸看着他,与她说着:“大婚并未取消,只是推迟至了三月中。”
“嗯”容温有些未想到是这样,她当时都离开了上京城,大婚竟未取消容温想了想:“那,就算大婚未取消,可,你我的婚书已烧毁。”
顾慕不诓她,与她直言:“烧毁的那份,是假的。”
容温:……
他当时神色认真,俨然是真的让她选择,烧毁的婚书——却是假的她想过很多种顾慕那般做的缘由,却是未想过,烧毁的婚书是假的。
如顾慕所预料,容温皱了皱眉,带着情绪看他,语气凶凶的:“骗子。”
她正欲从他怀中起身,将那本厚册子拿过来,顾慕清润的嗓音已又落在她耳边:“检讨书里已字字句句交代清楚,并对阿梵认错。”
容温:……
她早些日子,就已想明白顾慕当初是为何要那般做,为了与她之间归于平等,却是未曾深想,他虽给了她选择的权利,却也从未想过真的让她走。
她看了眼厚册子,好在已提前交代,便不与他生气了,默一会儿后与他道:“可我改名字了,我现在姓温名容,是温容,不是容温了。”
容温话落,顾慕的指腹按在她唇瓣上,俯身离的她的唇仅有一指,嗓音低沉道:“不是常问我,祖母为何将我赶出恒远侯府吗”顾慕在她唇上轻吻:“祖母与我说,若不能娶你为妻,便让我再不要进恒远侯府的大门。”
当时,容温离开后,顾慕虽然身上有伤,老夫人却还是把他唤去了静安堂,未对他再用家法,只道:“阿梵走了,你是如何打算的”
顾慕回她:“去临安陪她。”
以他对祖母的解,既然容温走了,自不愿他再跟上去,可祖母只与他道:“你若不能将阿梵带回来,你也别回恒远候府了。”
顾慕对老夫人的解是不错的,若容温当真对顾慕没一点心思,她自不会让顾慕再去找她,可她人老了,心却是敞亮的。
能看出来,容温对顾慕是有心思的。
容温听他这样说,心中思绪繁乱,未等她再问,顾慕的吻已绵密的落了下来,容温闭上眼眸,给着他回应。
也会将柔软舌尖探入他口中,与他深吻。
一连好些日子的赶路,马车车厢俨然已成了他们之间最为坦诚相待的地方,容温对这个空间很有安全感,不自觉的两个人就会吻到一处。
她越来越发现,她喜欢顾慕亲她,特别特别的喜欢,赶路的这些日子,他时常会坐在车窗前翻看书卷,而她只要是想让他亲她了。
就会主动走过去坐在他怀里。
他懂她,就会去吻她。
除开几次他带了情绪外,他的吻都特别温柔,如春日里的暖风,也如夏日山涧溪流在心间拂过,让她如饮了酒,对他很是着迷。
一刻钟后,容温双腕环住顾慕的脖颈,眸中已泛起水雾,早已被他吻的动了情,嗓音糯糯的问他:“二表哥——心里恨我吗”
顾慕眉心微动,看着她。
容温又道:“二表哥与我亲吻时,平日里不显露的情绪我能察觉到几分,我总觉得——你恨我。”
顾慕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俯身又要去吻她,被容温躲开:“二表哥果真是恨我,可我想不明白,我何时得罪了你”
她就算是躲开,也终是在顾慕的怀里坐着,终是躲不掉,在深沉的亲吻中,容温的这个问题逐渐被驱散,直至不见。
只余旖旎。
——
马车继续向北,行了数十日,将要至宣州城境内时,又细细碎碎的落起了雪,越发的冷寒,容温坐在马车里,算着何时才能到上京城。
这几日,云烛和净思都不见了,给他们赶马车的人容温也认得,是顾慕手下的暗卫,她本无心问这些事,顾慕却一一都给她讲了。
几日后,上京城东南城门入口处,仁昌帝身边的陈公公亲自顶着风雪候在这里已有一个时辰了,他身边的小太监有些不满的问他:“干爹,顾中书不是申时就能到这都酉时了,怎得还未见马车的影子”
陈公公瞥了他一眼,斥责道:“闭上你的嘴。”
又过了有半个时辰,陈公公才瞧见城门外一辆奢华马车驶来,车门两侧悬挂着碧螺宫灯,上面绘着彰显慈悲的彩莲。
陈公公迎上前去,待马车停下,尖声询问着:“陛下听闻顾中书受了伤,特意让老奴在此候着,问询一下顾中书的伤是否严重”
车厢内过了一会儿,才传出一道女子的声音,虽轻柔却带着些情绪:“陈公公先让开道吧,二表哥他这会儿已昏迷,须尽快回侯府。”
陈公公闻言一惊,‘哎呀’了声,就要退让开,还未擡起步子,身后就传来一道冷沉的嗓音:“孤今日无事,本是在此闲逛,却是巧了,瞧见了顾中书的马车。”
太子走上前来,对着马车里问道:“孤与顾中书许久未见,不知可能进顾中书的马车里一叙”他话落,依旧是容温回的话:“二表哥他受了伤,已然昏迷,太子殿下不知”
陆砚闻言轻擡眉尾,一双狐貍眼微眯,嗓音里带着几许着急:“顾中书受了伤孤却不知,是否严重”
容温没给他回话。
懒得搭理他。
陆砚又道:“既如此,”他吩咐赶马车的车夫:“将马车驶入东宫,让宫里的太医给顾中书医治。”
赶车的暗卫不动,城门处这会儿人虽不多,却也有不少人在看着,陆砚发了怒:“你虽是顾中书的人,孤的话对你就不管用”
暗卫不语。
陆砚抽出一旁随从腰间的剑,直接上前抵在暗卫的胸口处,未等他用力,容温打开车门,掀开了帘子,看了陆砚一眼:“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储君,当真要当着百姓的面杀人”她说完,朝着一旁零零散散进出城的百姓看了眼。
太子收回了手中的剑,轻笑了下:“原是容姑娘,我当顾中书出门一趟,带回了一个美娇妾呢”他擡眉,将容温打量了眼。
容温从马车里走下来,站在陆砚面前,眸光直直的看着他:“太子殿下忘了我是温家人,我父亲是翰林院大学士,祖父是知枢密院事,再往上追溯,温家先祖也是与皇家一同征战过疆土的功臣。”
“我是温家嫡女,太子殿下适才所言,辱没功臣之后,不知殿下的老师徐老太傅若知晓,是不是会将殿下视作他一生的污点。”
陆砚冷了眉眼。
容温也不怕他。
适才顾慕与她说了,只管将他惹急,不必顾虑。
上京城此时落着细雪,夜色已暗下,极为冷寒,马车前的这处安静了会儿,陆砚朝着马车里看了眼:“孤也是一番好意,既然顾中书不愿随孤去东宫,孤便也不阻拦。”他说完,退至一旁,看了容温一眼。
容温上了马车,车轮辘辘向着恒远侯府行去。
适才一直垂眸候在一旁的陈公公正欲擡步离开,陆砚走上前给他将身上披着的狐裘整了整,嗓音意味不明:“雪天冷寒,父皇让陈公公在此候了一个多时辰,也太不懂体谅奴才们的辛苦了。”
陈公公只颔首对他笑了下。
在心里重复了那句‘奴才们’。
——
顾慕回到恒远侯府后,一直待在空无院里。
因着身上有伤,闭门不见任何人。每日只太医院的吴院使提着药箱来回走动。
这日,太医院里的孙太医体谅吴院使近来忙碌,要陪同他一道去,吴院使一副感恩戴德的神色:“也好,我这些日子都没怎么歇着,你随我去,正好今日就由你来给顾中书施针。”
吴院使早早的带着他出了宫,在进恒远侯府的大门时,却被府中下人给拦下,吴院使再三与守门的侍卫言说,就是不放行。
最后,只能对孙太医叹了声:“想来顾中书如今受了伤,心中有所防备也属正常,你便先回太医院吧。”
孙大夫只好先回去,不过,他未回太医院,而是直接去了东宫。
与太子陆砚道:“下官试探过了,吴院使并不是顾中书的人,我与他言说要随他前去,他思忖片刻,直接应下,在恒远侯府门前,又为我说了诸多话,想来是顾中书的伤太过严重,恒远侯府才会如此谨慎。”
陆砚‘嗯’了声,这些日子,吴院使每日都会去与他的父皇汇报顾慕的伤势,且不说一日比一日轻,反倒是一日比一日重。
他猜不透顾慕的心思。
若吴院使不是他的人,那,他当真是受了很重的伤
前些日子,他的人候在宣州城外,本是算好了时辰,顾慕的马车会在午时到达他们埋伏的地点,可,他的马车却是晚了整整三个时辰,天色将暗时才至。
是以,手下人只说一剑刺在了他心口,怕是撑不到上京城,可他心中总有不安,天色已暗,顾慕当真是受了伤
这并不是最令他担忧的。
顾慕不在上京城的这段日子,他将当初跟着他皇叔平江王来到上京城的那些人从狱中带出来,此次,正是派的金云卫带着这些人去刺杀的顾慕。
却是失踪了一人。
太子的忧心仅是过了一夜。
次日早朝,刑部尚书李铭与仁昌帝上禀:“陛下,顾中书在宣州城外遇刺之事已查明,臣已将人证关进大理寺狱,这是物证。”李铭双手上前奉上,由陈公公接过递至仁昌帝面前。
随后,朝堂上便乱了。
太子被仁昌帝禁足在东宫。
顾慕离开上京城的这段时日,仁昌帝与太子之间的矛盾俨然已成了化不开的坚冰,从前,仁昌帝不喜太子功利心太重,无一颗宽厚仁心。
可太子毕竟是他的儿子,虽有过废太子之心,却也知朝中无适宜的皇子可立。
如今,太子擅作主张,在大理寺狱中废了顾慕的手,又在顾慕离开后,暗中在朝堂拉拢朝臣。
还如此胆大妄为,将平江王从蜀地带来的这些人私自从狱中带出,为他的私心行刺杀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