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也确实提及那边会有人接应。
惠妃听了禁卫如此禀过,便草草掠过了这茬,问他,“延清那边怎么?”
也是对兴华君失望不想再提,所承诺之事儿,次次都是高调开头憋屈收尾。
哪知此询问一出,禁卫忽地沉默。
迟疑了数息,才又开口,“禀娘娘,三皇子那边本来一切顺利,不想荔山秦墨初忽然上了擂。”
“三皇子他......”
输了二字,对于一个有希望登顶皇权的皇子而言,那就是奇耻大辱。
众目睽睽之下输的,更甚。
禁卫深知其中利害,是事实,也不敢道出口。只是到了眼下这个情境,他说与不说,区别也不大。
惠妃已经由他的语态,猜全了。
这一次,她未有再发怒,当即遣走了禁卫。待到厅内只剩宫里的人,她忽地柔臂一挥,小圆桌上所有物件都被抹落在地,异响不断。
除了老嬷嬷,其他婢子皆是惊惧,跪了一地。
过了许久,惠妃在嬷嬷的搀扶下出了寝宫,彼时,她的情绪已经恢复如常,一派娴雅柔和。
她去了三皇子的寝殿,几经兜转,在后院寻到了他。他独自在练拳,也不知道练了多久,衣衫已经湿透。
他似溺于其中,惠妃在他不远处站了多时他都未有察觉。
又看了会儿,惠妃忽地轻声,“走吧。”
嬷嬷上前,搀着她离开。
几经辗转,耗时十数日,吴淮宁在苏星捷和云轻的陪伴下,终抵青州的淮阳镇,神医张俏仙的家乡。她的名字已经在江湖上消失了十数年了,有关她的消息寥寥。不得已,只能来到她的家乡,看能不能寻到些踪迹。
找了家客栈落了脚,三人相偕外出。途经一间名唤【俏仙】的药材铺,三人的目光皆是一亮,先后停了下来。
云轻年纪小,到底是沉不住气,最先嚷嚷出声,“这店会不会跟那神医有关联?”
“我们进去瞧瞧吧。”
两位年长的,也都有此意。
于是进了去。
内里颇为敞亮,药香从一格格小屉中偷偷跑出,晕染了整间屋。厅内一角,置了一原木躺椅,手工糙得很,但看上去颇为结实。一老者闲适地躺在上面,似难耐暑意,不断地摇着手中的那把大蒲扇。
“老板。”吴淮宁走向了那老者。
老者闻声,手中的扇子滞了一瞬,随后望他那儿一瞥,“哪儿不舒服?”话虽这么说,可这身板依旧搁躺椅上躺着,半点没有要迎客的意思。
云轻亦不住笑,“大爷,您一直这么做生意?”
老者的目光转向他,“自然。古往今来,这药材铺都不会缺生意。既是这般,何不轻松些?”
云轻心里暗忖:您是轻松了,看看病买药的病人不轻松呐。
面上,他只是笑笑,避过了这话题。
当三人来到躺椅旁,老者的背脊才离开躺椅。
他坐直了,执扇点了点茶塌旁的几张矮凳,“坐。”
紧接着,“看三位这样子,也不像有恙?”
吴淮宁:“我三人确实不是来看病买药的。”
那老者眼中掠过一丝讶异,“哦?那你们来做什么来了?”
吴淮宁:“老板,我们在寻一人下落。看您的店名同她一般,所以才进了来。”
“您这药材铺与神医张俏仙可有关联?”
老者没经细想便道来,“在这淮阳镇,无论是医者还是做药材生意的,哪个不崇敬张俏仙?”
“就我们这条街啊,就有两三家以她的名字为名的店铺。”
“关联是有,但你想要的那种,没有。”
吴淮宁听完,整个人都颓败了。他控制不住,惠妃那毒妇手中定是还有毒药,不能将她狙杀,便只有找到解药才能彻底杜绝后患。
过去那些年里,荔山寻遍世间名医想要配置出那毒的解药,都未能够。唯有张俏仙。
可眼下,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该如何是好?
苏星捷看他这般模样,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清冷而坚毅,
“莫慌,总会有办法的。”
那老者定定地看了吴淮宁一会儿,许是于心不忍,道出了些只有他和少数人才知道的秘闻,“这位神医以前跟我一个村的,中间就隔了几户人家。她生在淮阳镇长在淮阳镇,年少时跟着父母一块过,父母相继去后,她便一个人住在那老宅子里。从一个小姑娘,到头发染白。”
“但是神奇哟,岁数大了头发白了,她那张脸,还年轻得紧。后来,她不知道从哪里拣回来一个小姑娘,养在了身边,走哪儿带哪儿。”
“约莫是五六年前,出去就再没回来了。”
“肯定是去了吧,不然她那般在意这旧宅子,怎么就不回来了呢?”
话到这里,云轻忍不住问,“那小姑娘,也没再回来过吗?”
老者摇头,轻叹一声后,“没有。”
沉默,因希望泯灭氤氲开来,连老者手中的扇子都停了。良久后,苏星捷忽地开口,是他惯有的沉冷腔调,“您可还记得张俏仙和那小姑娘的样子?若是记得,劳烦您详细道与我听。”
老者:“听从几位安排便是。”
话音末处,苏星捷紧接着又问,“那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老者想了想,道,“神医惯爱唤她,椿风。”
在咸佑闹了两日,陈敬骥和楚烽华相偕离去。他们不赶时间,一路都是策马慢行。出了咸佑城没多久,楚烽华回头望向了那似连绵无际的朱红城墙。
“你说,这四端在谋划什么?”
话出口时,那一夜的画面从他的脑海中掠过,一帧一帧,万般鲜明。
酒至微醺时,四端邀陈敬骥三人去了泰和殿的顶部,加上秦墨初,一共五人。
每个人都带了两坛酒。
酒他们喝得多了,这在皇城顶上喝,当真是头一遭。
那星光,那风,都似和别处不一样。
欣赏了一阵,他们开了酒,酒香漫开时,四端直接拎起了一个酒坛,朝向他们,“今日邀诸位来这,是有一事相求。”
在来这之前,他已经喝了许多了,声音被烈酒灼得有些沉哑。
楚烽华看向他,先于所有人一步,“何事?”
话落时,陈敬骥也回过神来,他低低笑了声,“没想到荔山四端,传说中冷酷无情的杀神也有求人的时候。”
秦墨初闻言睨他,“你没想到,那是因为你见识太少。我小师叔还会烤兔子,你不知道吧?”
众人笑开来,最后那丁点生疏和防备都被这宴宴笑音碾碎,随风散去了。
陈敬骥于笑声中,“这我还真不知道,有机会,给咱们露一手?”
延礼应得相当的干脆,“事成之后,决不食言。”
陈敬骥:“什么事儿?说来听听。”
延礼将酒坛送至嘴边,猛灌了几口,线条优越的喉结不断地上下滚动。喝够了,才将酒坛挪开,松松垮垮地拢在怀中。
“我知各位在宫中有人。”
有些,甚至位高权重。
平日里不会显山露水,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但一旦出事,他们定是会出手护佑这些显赫盛极的豪门世家。
追根溯源,他或她会入仕途会入宫为妃为奴可能都是一种编排。他们身上绑着一根线,提线人,便是这些传承了一代又一代的世家大族。
越隐秘,越强大。而这些人,也是仅剩的,没有被诸皇子染指的势力。
当延礼破开了众所周知、却无人道明的秘密,皇城的至高处沦为沉寂之地。
他却未看任何人,兀自说着,“我想诸位帮的忙是,若有朝一日,我被绊住,请各位替我护住咸佑,护住吾妻。”
危险是未知的。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别说皇城里那些会吃人的怪物了。他再强,也只有一人,一定会出现分身乏术的情况。那般态势下,初夏就是最显眼最有可能困缚他的目标,而这一点,几乎人尽皆知。
他不想她受伤,一点都不能有。
说这些话时,延礼一身冷冽强硬褪尽了,柔和得不可思议。
陈敬骥几个人看在眼里,全然忘记了此时此刻是谋得利益讲条件的好时机,他们应了下来。未问缘由,也不曾计算代价。
直到离开咸佑,他们都不曾生出半分后悔,当真神妙。只是这疑惑,难以免除,这才有了楚烽华当下的一瞥一问。
陈敬骥听完,低低一笑。
楚烽华撤回目光,问他笑甚。
陈敬骥侧眸,对上他的视线,“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楚烽华没吱声,这茬他是真没想透彻。
陈敬骥为他解惑,“这皇家,一共有七位皇子。荔山四端,就是那遗落在外的,帝王最宠爱的小皇子。”
“玄钺太子爷,闵延礼。”
孟清梵,那般的着重太/祖,他就算是死,都不可能真正放下这片江山和闵家皇权。那么,以“四端”二字为名的荔山正统必定是闵家人。后续种种,不过一遍又一遍地夯实这个猜想罢了。
“那你还应他?承安府祖训......”
“我看这四端顺眼。”
还有一点是,他想看看,新一代荔山正统掌控江山后,这世间,到底是何种模样。
滴,二合一章节已送达。萝说加更就加更,绝不玩虚的。
宝贝们嗅到了大决战的味道了吗?
有什么番外想看的,也可在评论区提。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