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坯房周围,二十多个华人面孔散落在沙棘树丛下,有人用树枝在地上画着足球场的轮廓,有人正把一块太阳能板往歪脖子猴面包树上绑,焊锡枪的青烟在暮色里飘出细细一缕,像根扯不断的银线。
“华哥,电压稳了!”树下传来龙浩然的喊声。这个曾经在麦氏新能源集团搞过新能源研究的年轻人,此刻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迷彩背心,裤脚挽到膝盖,露出小腿上被非洲野蜂蛰出的一串褐色疤痕。
他手里举着个用废旧汽车电瓶改造的储能箱,箱面上用马克笔歪歪扭扭写着“振峰杯专用供电”,最后一个“电”字还被雨水晕开了半边。
土坯房中央,一台用七八个品牌零件拼凑的电视机正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屏幕是从废弃储物箱里翻出的笔记本电脑屏,外壳用铁丝捆着两块卫星接收器的主板,电源线则是用几根不同颜色的电线拧在一起,像条五花大绑的蛇。
龙浩然蹲在电视机旁,手指在自制的电路板上敲了敲,原本闪烁的雪花点突然褪去,“振峰杯”足球赛的直播画面跳了出来——绿茵场上的草皮在劣质屏幕上泛着诡异的黄绿色,球员们跑动的身影偶尔会因为信号不稳拉出残影,却不妨碍所有人瞬间屏住呼吸。
高天华从房顶上跳下来,落在松软的红土上。他走到人群最前面,目光死死盯着屏幕里振峰足球队的队徽——蓝色盾牌上的金色山峰,和他记忆里许振峰办公室墙上挂着的那幅油画一模一样。
几年前,就是这个标志的主人,把他和一群“威胁到家族安全”的人扔到这片连手机信号都没有的草原上。
刚来的时候,他们靠挖野薯、捕羚羊,拌着面包片为生,有人因为喝了不干净的河水拉肚子差点死了,有人在夜里差点被鬣狗拖走,最后这三十来个人全靠高天华而存活了下来,扛住疟疾和孤独,在这里竟然成了一番势力。
“传球啊!左边空了!”人群里有人猛地拍了下大腿,是曾经也拥有过一支甲b联赛球队的老周。他盯着屏幕里振峰队的前锋,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传球路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屏幕里,利物浦队的后卫正用身体扛住振峰队的球员,主裁判的哨声透过用易拉罐改造的扬声器传出来,带着电流特有的沙哑。
高天华从口袋里摸出块硬得像石头的玉米饼,掰了一半递给身边的年轻人,那是半年前联合国粮食署空投的救济品,现在还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变味。
比赛进行到七十分钟时,振峰队终于打破僵局。屏幕里,前锋带球突破禁区,一脚抽射把球送进网窝。
土坯房里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有人把草帽扔到空中,有人互相捶打着肩膀,龙浩然甚至激动得差点碰倒储能箱。
高天华的嘴角也忍不住往上扬,手指却攥紧了手里的玉米饼,饼渣簌簌地落在红土上。如今的他,已经褪去了过去的轻浮和稚嫩,带着些许的沉稳。
在华国国内,高天华一直被说成是所谓的学霸,成绩一直很好,只可惜,到头来成就还不如学渣许振峰。
许振峰成为世界首富,他高天华却只是一个小县城的公务员。地位的落差,让他心理失衡,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
不过,在非洲大草原的这几年,高天华仿佛是实现了人生的目标,人生的感悟立刻就不一样了。此时他倒与许振峰惺惺相惜,早就在内心化解了与许振峰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