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超风与程瑶迦屏住呼吸,直到他们离开,才敢现身。程瑶迦拿起那本记着“孝敬”的账簿,气得手都在抖:“他们竟敢把贪污的钱记在账上,太明目张胆了!”
“这就是证据,”梅超风将账簿收好,“但还不够。《荀子》里说‘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要让县太爷知道,他这艘船,快被水淹没了。”
第二日一早,惠民粮铺重新开门,门口挂着“裕丰号接管”的牌子,价银果然是市价的八成,却比官办时贵了两成。百姓们虽有怨言,却不得不排队买粮。刘先生站在粮铺门口,看着排队的人群,脸上满是得意。
就在这时,梅超风与程瑶迦带着张大哥等几个百姓代表,抬着一筐陈粮来到粮铺前。“大家看清楚了!”程瑶迦将陈粮倒在地上,“这就是裕丰号卖的‘新粮’,里面还有霉点!”
百姓们围了上来,看着发潮的粮食,顿时炸开了锅。“怪不得煮出来的粥发苦!”“他们用陈粮冒充新粮,还敢涨价!”
刘先生脸色大变,对护卫道:“把他们赶出去!”护卫刚要动手,却被张大哥带来的几十个百姓拦住。“想动手?我们今天就要讨个说法!”张大哥怒吼道。
梅超风走上前,将那本记着“孝敬”的账簿举过头顶:“大家看看这个!裕丰号不仅用陈粮换走官粮,还每月给县太爷送‘孝敬’,这钱,都是从咱们百姓手里抢来的!”
百姓们看着账簿上的数目,个个怒目圆睁。“去找县太爷评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立刻响应,簇拥着梅超风往县衙走去。
县太爷正在后堂喝茶,听闻百姓闹事,慌忙出来查看。看到被举着的账簿,他脸色瞬间煞白,强作镇定道:“你们……你们这是聚众闹事,想造反吗?”
“我们不想造反,只想讨个公道!”梅超风冷冷道,“大人开设惠民粮铺,本是善政,却被裕丰号钻了空子,以公谋私。您身为父母官,不仅不加制止,反而收受好处,可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她顿了顿,声音传遍人群:“大家还记得‘西门豹治邺’的故事吗?西门豹到邺县,发现官吏与巫婆勾结,以‘河伯娶妇’为名搜刮百姓。他没有直接严惩,而是先揭穿骗局,让百姓明白真相,再兴修水利,让邺县富起来。如今安河镇的事,与邺县何其相似?官吏与商人勾结,搜刮民财,若不揭穿,百姓只会越来越苦!”
百姓们听得群情激愤,纷纷喊道:“严惩裕丰号!罢免县太爷!”
县太爷看着愤怒的人群,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这时,府里的通判正好路过,听闻此事,立刻上前接管局面。他查看了账簿和陈粮,又询问了百姓,当即下令:“将刘先生、林掌柜及县太爷一并收押,彻查此事!惠民粮铺仍由官府接管,由张大哥等百姓代表监督,确保粮价公道,粮食无假!”
百姓们欢呼雀跃,张大哥握着梅超风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程瑶迦看着被押走的县太爷,感慨道:“他大概到最后都不明白,自己不是败在我们手里,是败在把‘公’当成了‘私’。”
梅超风望着重新开门的惠民粮铺,百姓们正有序地买粮,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公私之辨,从来不是小事,”她缓缓道,“公是众人之私,私是一人之公,若分不清,就会乱了方寸。就像这粮铺,为官时想着百姓,就是公;为己时想着私利,就是私。公私分明,才能安民心,稳天下。”
几日后,梅超风与程瑶迦准备离开安河镇。张大哥带着百姓们送来不少干粮,非要送她们到镇口。“多亏了姑娘,咱们才能吃上平价粮,”张大哥感激道,“往后我们会轮流盯着粮铺,绝不让再有人以公谋私。”
梅超风点头:“守好粮铺,就是守好民心。民心安了,镇子才能安。”
两人踏上官道,程瑶迦回头望去,只见惠民粮铺的匾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门口的百姓排着队,脸上带着踏实的笑容。她忽然笑道:“前辈,你说这公私之道,是不是就像这粮铺的门?开对了方向,就能让百姓进来;开错了,就会把民心关在外面。”
梅超风嘴角微扬:“不止是门,还是秤。公在左,私在右,秤杆平了,天下就稳了。”
风从河面吹来,带着谷物的清香。梅超风知道,安河镇的故事只是开始,这世间还有无数“粮铺”需要守护,无数“公私”需要分辨。但只要有人肯站出来,像西门豹那样揭穿骗局,像百姓那样坚守公道,这杆秤就永远不会失衡。
她们的身影渐渐远去,身后的安河镇,粮铺的门板在风中轻轻晃动,像是在诉说着一个简单却深刻的道理:所谓的“天下”,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官府,而是每一间粮铺里的公平,每一个百姓手里的粮食,每一颗不被辜负的民心。而守护这些,或许比任何武功都更重要——因为这才是真正的“侠之大者”,不是快意恩仇,是让公道像粮食一样,滋养着每一个寻常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