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崖总坛,万毒窟。
这里终年弥漫着五彩斑斓的毒瘴,阴森潮湿,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毒虫和孢子。
此刻,窟内大殿的气氛,比那毒瘴还要压抑沉重。
崖主木魈,一个干瘦如同骷髅、皮肤呈现诡异青黑色的老者,高坐于一张由无数毒虫甲壳镶嵌而成的巨大座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
他下方,几位长老垂手而立,个个脸色难看,眼神闪烁。
“查清楚了吗?血河……究竟是怎么死的?”木魈的声音嘶哑难听,如同砂纸摩擦。
一位负责情报的长老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回崖主,据……据逃回来的零星血煞宗弟子描述,那青衫客名为林广,疑似玄水宗新任客卿。他……他并未与血河老祖正面交锋,只是隔空一划,血河老祖便……便化为血雾,形神俱灭。其身旁还有一模糊女子,手段更是诡异,血煞宗内乱,据说便是因此女而起……”
“隔空一划……就陨落……”
木魈重复着这几个字,干瘪的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
他自问,就算自己状态完好,动用黑木崖镇崖之宝,也绝无可能如此轻易地杀死血河。那林广的实力,恐怕远超他啊!
“崖主,那林广下一个目标,定然是我黑木崖!我们该如何是好?”另一位长老语气焦急,“是战是……和?”
“和?怎么和?我们与玄水宗已是死仇,更参与了围攻,那林广岂会放过我们?依我看,不如联合南荒所有势力,共抗玄水宗!”
旁边一个脾气火爆的长老立刻反驳。
“联合?血煞宗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谁敢此时出头?怕是还没联合起来,我黑木崖就先步了血煞宗后尘!”
主张和谈的长老立刻反驳。
大殿内顿时吵成一团,主战派与主和派争执不下,恐慌与绝望的情绪在弥漫。
木魈听着下方的争吵,心头愈发烦躁。
他何尝不想战?
但一想到血河的死状,那股寒意就从脊椎骨直冲头顶。
可若是降……黑木崖亿年基业,难道就要毁于他手?
而且,对方会接受投降吗?
就在这纷乱之际,一股若有若无、仿佛源自心底深处的悸动,悄然掠过整个万毒窟。
这悸动并非杀气,也非威压,却让所有争吵的长老瞬间安静下来,脸上露出各异的神色。有人眼神迷茫,有人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有人则握紧了拳头。
木魈更是心头猛地一跳,一股莫名的贪婪与强烈的求生欲不受控制地涌起。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献上重宝,得到那林广宽恕,甚至获得指点,突破境界的景象;又仿佛看到了负隅顽抗,最终如血河般化为血雾的凄惨下场……
“够了!”
木魈猛地一拍座椅扶手,打断了心中纷乱的念头,也镇住了下方的长老。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毒瘴的空气让他肺部一阵刺痛,却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他知道,必须做出决断了。
在黑木崖的存续面前,个人的尊严和宗门的脸面,似乎都变得无足轻重。
“传令下去,”木魈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决绝,“开启护山大阵最高警戒,所有弟子严阵以待……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主动出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长老,缓缓继续说道:“另外,准备一份厚礼。将库中那三株‘千年腐心莲’,以及……那件我们从上古遗迹中得来的、一直无法参透的‘无名石碑’取出,由本座亲自……送往玄水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