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道呵斥,那时耀堂却还在冷笑,从怀中掏出手绢,优雅地擦了擦脸,竟是对庄瑾、上官云嫦二人继续挑衅:“是不是很生气,想杀了我?来啊,你们……敢么?!”
武者之间,向来实力为上,此刻,此人却半点没有对强者的尊重,一个区区先天罡气境三重境,面对两个阴神武者,竟如失心疯了般,还在疯狂挑衅,完全不怕庄瑾、上官云嫦不顾后果,一怒之下,血溅七步!
‘疯子!’
这是这一刻,上官云嫦心中的真实想法。
她本不能理解此人的思维逻辑,可想到之前那个引路人‘小凡’对京师永安的介绍,忽而有些明白了,这里权势汇聚,欲望、迷醉、扭曲,此人心性已然变态,在追求那种刀尖上跳舞、生死之间的刺激,同时,大概也是自信,他们不敢玉石俱焚如何!
这一刻,上官云嫦忽而又想到当初庄瑾说出将往京师,祖母上官金凤对门阀的评价:‘五大门阀,影响遍布九州,真正八百年不衰,从开国传承到如今,他们已然忘记了畏惧,只剩下傲慢。’
的确如此,不只是傲慢,简直已经无法无天!
庄瑾却是深深看了此人一眼,如今阴神三重境圆满,差一步就蜕变阳神,感知入微,此刻能察觉到,这时耀堂在追求游走生死之间的刺激外,似乎也真正是想激怒他,主动求死。
同时,他也感知到,这人身体中寄附着一颗阳神种子,并似乎不仅是守护、让一位阳神大宗师跨空间传递力量、那么简单,再联想到这位阴神三重境护卫一个先天,这种诡异情况,顿时有些明白了什么,并未说话,只是看向那个时耀堂称作‘三叔’的时家阴神三重境武者。
意思很明显:时耀堂不配和他说话,让这人管管他的小辈。
“族中子侄无状,还请道友给个面子。”
那位时三叔微微抱拳,如此道了句,锁定庄瑾二人,带着时耀堂,缓缓退后。
这话虽客气,但观其举止,却是如出一辙的傲慢。
庄瑾依旧没说话,甚至,拉着上官云嫦的手,微微摇头,看着这二人离开。
随后,他们一同去打听了一番,了解到时耀堂与申屠彪的恩怨,大概就是:因为男人——嗯,没错,就是男人,申屠彪儿子争风吃醋,然后祸及全家……了解之后,也没心思再在地下城空间闲逛如何,离开出去。
……
“夫君?”
从地下城出来,上官云嫦倒并不如何,因为申屠彪是庄瑾故人,反而担心今日之事,影响庄瑾心境。
“无妨,我没事。”
庄瑾微微摇头道:“申屠彪是我故人不假,可此人当场死在我面前,错在其人自己没有管教儿女,错在那个时耀堂阴戾凶横,错在……与我又有何关系?”
“我自然不会,因为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更何况,”
他说到这里,语气顿了下,又是道:“那个时耀堂,多半也不过一个可怜虫罢了,我真杀了对方,反而是成全它了。”
“哦?”
上官云嫦正要就此细问。
这时,却又听庄瑾道:“还有一点:这件事就那么巧,是我的故人申屠彪的儿子,因为争风吃醋,和时阀的时耀堂对上;此事还不早不晚,恰恰发生在咱们将至永安前夕;今日时耀堂带人追杀,更是巧到在地下城空间,被咱们撞上。”
他握住上官云嫦的手,两人气机勾连,看向某处:“宇文大将军不出来,给我个说法么?”
嗡!
在庄瑾话音落下的刹那,一道阳神大宗师的界之力降临,笼罩而下。
……
话分两头。
另一边,地下城空间,那位时耀堂三叔的阴神三重境武者,在护着时耀堂离开,带其来到地下城一处,汇报方才种种事情的经过。
时家阳神老祖时永年,闭目假寐听着,食指一下一下、不断有节奏敲击在桌面上,听过后沉默片刻,对此淡淡点评道:“乾元帝非正常突然暴毙,皇室失去镇压四大门阀的力量,为平衡永安局势,应对兽潮,宇文太后召宇文阀宇文神通入京,如今两方对抗我时、穆、公输三阀,在其力有未逮的情况下,颁布开荒令,拉拢世家寒门。”
“今日宇文神通做局,分裂我三大门阀与天下世家,你们是被当了刀,耀堂,你不该如此的。”
时耀堂听到老祖那从始至终、平静如一的腔调,心中莫名生出恐惧来,眼皮微微颤抖,脸上表情却是不屑:“做也就做了,就说如何吧?”
“看来是我太骄纵你了。”
“呵呵!”
时耀堂咬牙道:“我越蠢、越坏,到时,家中不是越是可以大义灭亲,正好以我之命,为大哥破境……我为人药,死之前,这段肆无忌惮的时日,是我应得的,我不亏欠家族……”
时家功法,可多子多福,在四百年前,大乾光武中兴,那一小段武道百花齐放的岁月,出现了一门武道黑暗秘法,可以同源血亲之力,辅助修炼、破境。
换句话说,时耀堂看似风光,不过是人药。
“你不甘、埋怨,甚至想报复家族。”
时永年盯着这个重孙的眼睛,依旧是没有半点波澜的平静:“可弱肉强食,乃是天地之理,异兽、百姓、大户、豪族、世家,乃至我等门阀,皆是如此。”
“我给过你们公平的机会,你既是不如,当愿赌服输,接受命运,如此输不起……却是很让我失望。”
时耀堂还想说什么。
时永年一个眼神之下,对方却是已然说不出话,双目变得空洞。
“在你们牺牲、成全家族麒麟子之前,我本想给你们最后一段享受、自由,现在看来,是我太过仁慈了。”
他说着,抬了下手:“带下去吧,不要让这些人再给家族添麻烦了。”
“是!”
时三叔恭敬答应一声,旋即顿了下,又是问道:“祖父,那今日之事,宇文神通阴谋……世家那边?”
时永年微抬眼睑,淡淡道:“阳神之下,皆为蝼蚁,世家阴神离了老巢,也不过是些大个儿的蝼蚁,不必在乎。”
只能说,上官金凤看得没错,门阀从上到下,这股傲慢,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