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死死盯着那枚刚刚破土的信芽,仿佛那不是植物,而是催命的符咒。
秦九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嫩绿的芽尖上,第二十二道脉络正缓缓舒展,最终凝成三个清晰的数字——37.0.1。
这串数字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瞬间烫进了在场每个人的瞳孔深处。
就在这时,子时将至。
毫无征兆地,头顶的夜空暗了下来,并非乌云蔽月,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被墨汁浸透的死寂。
风停了,沙丘静止了,连虫鸣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紧接着,沉闷的雷声从天穹深处滚过,那声音不似炸雷般响亮,却像一柄巨锤,一下下擂在人的心口上。
驼爷猛然抬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血色尽褪,失声惊呼:“来了……‘天点棺’!”
话音未落,一道细长的黑影撕裂了沉寂的夜幕,以一种无可抗拒的姿态从高空笔直坠落。
它下坠的速度快得匪夷所思,带起的尖啸甚至压过了低沉的雷鸣。
轰然一声巨响,黑影重重砸入众人面前的沙地,激起漫天黄沙。
沙尘弥漫中,一个轮廓渐渐清晰。
那竟是一具通体漆黑的棺材,材质非木非石,表面光滑如镜,却不反射丝毫光亮,仿佛能吞噬一切靠近它的光线。
棺身之上,没有任何雕刻与铭文,唯有棺盖正中,一枚触目惊心的血色指印正在缓缓晕开,如同滴入清水中的鲜血,变幻着形态。
最终,那血印凝聚成了三个古朴的篆字:秦九棺。
“九棺!”墨三姑尖叫一声,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她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瓶,将粘稠的尸油倒在掌心,小心翼翼地朝棺身探去。
然而,她的指尖刚一触及那片极致的黑暗,一股黑气便顺着她的手臂倒卷而上。
墨三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倒飞出去,摔在地上,那只触碰过棺材的手已经焦黑一片,冒着丝丝黑烟。
“别碰!这是‘逆葬棺’!”她忍着剧痛,嘶声喊道,“天点棺,逆葬殓!谁被点名,谁的魂就得提前入殓……若在子时结束前不自己躺进去,魂魄就会从内向外一寸寸裂开,比千刀万剐还痛苦!”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此时响起,白七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不远处,手中握着一支通体雪白的骨笔。
“三十年前,我曾受人所托,写过一单‘天点契’。收货人是我的师兄,他自视甚高,不信这邪门的东西。”她语气平淡,却让听者不寒而栗,“结果子时未过半,他便七窍流血,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魂魄碎成了满地流沙。”
白七的目光转向秦九棺,眼神复杂,“你娘当年,也曾找到我,让我为她写过一单——‘替子承棺’。看来,她替你挡下的,只是前一具。”
秦九棺沉默地听着,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死死盯着那棺材上的三个血字。
他缓缓跪倒在地,伸出手,似乎要履行这无法违抗的宿命,去触摸那冰冷的棺盖。
“别动!”林阎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抓住他的手腕,“这不是命,是陷阱!他们不是要你的命,而是要你‘认名’!一旦你主动接受,系统就会判定‘确认’,你就会成为‘林阎’这个身份的完美替代者!”
“用‘错名’糊弄它!”苏半语急切地从随身的骨袋中抓出三块颜色各异的碎骨,上面刻着扭曲的符文,“我这里有‘李三’、‘王二’、‘赵无名’的骨契,都是些无主的孤魂野鬼。随便塞一个进去,只要有东西应了这名,或许能骗过这次点名!”
“不行!”墨三姑捂着焦黑的手臂,艰难地摇头,“天点棺认的不是名字,是‘命印’!它和信芽同出一源,寻的是独一无二的生命烙印。”她的视线落在秦九棺的额角,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浅疤,“那道疤,就是‘逆葬律’多年前给你烙下的‘天点之印’,它只认你!”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这是一个死局,一个无法用技巧和外物破解的必杀之局。
就在这片绝望的寂静中,林阎忽然转头,目光锐利如刀,直刺白七:“你既然能写‘天点契’,能不能……写一单‘未签契’?”
白七闻言,握着骨笔的手猛地一紧,清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愕之色:“‘未签契’?那是什么东西?契约之道,有始有终,有立有破,何来‘未签’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