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部长把钗子还给她,淡淡道:“上次你没给我下药,算还了人情。六品总监不好做,哪儿有富贵,哪儿就有嫉妒,记好了。还有,别再怀疑自己是不是替身,高总看你的眼神,骗不了人。”
“谢谢。”她接过钗子,突然问,“您知道这钗子是谁的吗?”
王部长皱眉:“前朝五品女官几十位,谁记得清?但这钗子,绝不是娄董事长的。”
她的心沉了下去,却又燃起希望——至少知道了九鸾钗的掌故,也知道自己或许真的不是替身。她立刻去司宝司查,结果却大失所望,司宝司没有任何关于九鸾钗的记载。无奈之下,她只能托何云珊问问,看能不能找到母亲的线索。
可这却引发了她和高栈的争吵。那天,高栈到她办公室下棋,随口提起她的身份问题:“我跟皇兄商量好了,给你找个过得去的养父,户部致仕的陆尚书,他家嫡女,身份上没问题。过两天你就去认亲。这样你就不是没身份的人,也没人再敢说你是替身。”
她捏着棋子的手顿在半空,迟疑道:“高栈……这件事,能不能缓缓?我不是替身,我想找到自己真正的身世。”
高栈疑惑:“为什么?”
“我去了趟司籍司,有前朝女官旧档,可能几天就能查到我爹娘是谁。我不是替身,我是云淑玥,我要有自己的身份。”
高栈眉头一皱:“不妥。我母后宫里长大的高位女官,没一个和你外貌相似。就算你娘真在宫里做过事,也不能保证你爹身份够高……你是不是还在在意替身的说法?”
她气馁不已,手无力放下。
高栈温和道:“淑玥,这次我好不容易说通陆尚书,咱们最好彻底解决身份问题,别让人再做文章,别再让你因为替身的事难过。”
她略为不快,声量抬高:“你就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你就那么怕我真的不是替身,而是个身份不明的人?”
高栈无奈解释:“我怎么会在意?我是怕你受委屈!之前都说好按我说的办。”
“当时是那样说的,可现在我有机会查清爹娘是谁了。我不是替身,我要知道自己是谁!”
“淑玥,听话,陆尚书马上要回老家休养,他走了就没合适的了。”
她急了:“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不想随便认个陌生人当父亲。我不是替身,我有自己的根!”
高栈也失了耐性:“你不认他,怎么有资格做储妃?别人会怎么看你?怎么看我?”
她瞪大眼,错愕地看着他:“你现在还是认为我配不上你?因为我可能身份不明,因为我可能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因为我可能只是个替身?”
高栈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淑玥,自从我们在一起,我从来没在意过你的身份,也没把你当替身!”
她却听不进去,悲凉地看着他:“在你眼里,我是谁根本不重要。你可以随便帮我弄身份,找父亲,只是为了让我配得上你,只是为了让别人不再说我是替身!你根本不尊重我!”
他再度失了耐性,扬了扬手:“我都答应只娶你一个,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只是件小事,你犯得着老这么在意吗?”
她气得站起来,直盯着他:“这不是小事!你用这种施恩的语气说只娶我一个,你是储君,你是不是还在想着你的白月光?我不是替身!”
这话气得高栈脸色铁青,他深吸一口气,放缓语气:“淑玥,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先回修文殿,过两天再来看你。”
说罢,他站起来径直离开,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怔怔不知所措。
良久,她悲从心来。相处这么久,他还是不了解她。她愿意和他同生共死,不代表必须完全照他的安排生活,不代表她能接受自己是替身的说法。
认不认父亲,关系到她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意义。要是连这些都放弃了,她就真的成了别人眼中的替身,不再是云淑玥了。
如果她不再是她,又有何资格站在他身边呢?
她摩挲着九鸾钗,突然想起何云珊说的话,司宝司虽然没有记载,但民间博物馆或许有线索。她立刻决定,明天就去民间博物馆找找,无论如何,她都要知道自己是谁,要证明自己不是替身。
夜色渐深,她坐在窗边,看着瀚海国际的灯火,心里既坚定又忐忑。她不知道前路还有多少荆棘,也不知道高栈是否真的能理解她,但她知道,她必须找到自己的身世,这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高栈身边,不是作为一个替身,而是作为云淑玥,一个有血有肉、有根有源的人。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高栈在昆仑冰窟,手里拿着半枚龙印,旁边站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两人似乎在密谋着什么。照片背面写着:“他从来没告诉你,你只是个替身,分身的代价是魂飞魄散,而你,只是他用来救白月光的药引。”
云淑玥的心脏猛地一缩,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她不知道这条短信是谁发的,也不知道照片是真是假,但她知道,关于替身的疑云,关于身世的谜团,似乎和这一切紧紧纠缠在一起,让她无法脱身。她到底是云淑玥,还是一个可悲的替身?
云淑玥攥着手机冲进电梯,指尖把屏幕捏得发烫。照片里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眉眼间那抹熟悉的冷意,竟和三百年前梦中被娄家屠刀指着的自己重合——原来她连“替身”都算不上,只是个复刻的药引?
电梯“叮”地停在一楼,她撞进个温热的怀抱。高栈浑身覆着雪霜,黑西装肩头沾着昆仑的冰碴,手里还攥着盒没拆封的黑森林蛋糕,冰蓝眼眸里满是慌乱:“淑玥,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她声音发颤,把手机怼到他眼前,“解释她是谁?还是解释我是你救白月光的药引?”
高栈瞳孔骤缩,伸手想碰她,却被她躲开。他喉结滚动,突然扯下手腕绷带,金色龙纹刺青在灯光下泛着光,纹路末端竟嵌着半枚和她颈间玉佩一样的碎片:“她是三百年前的你!淑玥,没有什么白月光,从始至终只有你!”
他把蛋糕塞进她手里,另一只手攥着她的手腕按向自己心口:“你摸,我的心跳只认你。当年娄家咒印把你魂灵拆成两半,一半转世成现在的你,一半被困在龙印里——那张照片是我在冰窟唤醒你残魂时拍的,不是什么白月光!”
云淑玥指尖传来他心脏有力的跳动,眼泪突然砸在蛋糕盒上。她想起分身说的“三百年前救你”,想起血信里“华夏皇室血为引”,原来所有的“替身”疑云,都是她自己的误解。
“那分身的代价……”她话没说完,高栈突然咳了声,指缝渗出鲜血。他慌忙擦去,却被她攥住手:“是不是魂飞魄散?”
高栈别开眼,声音轻得像风:“只要能让你完整,我不怕。”
“我怕!”她突然抱住他,眼泪浸透他的西装,“高栈,我不要你魂飞魄散,也不要做什么完整的魂灵,我只要你活着!”
就在这时,她颈间的玉佩突然发烫,和高栈心口的龙纹刺青相呼应,散出金色光芒。远处传来娄昭容的冷笑,却没了往日的戾气:“傻孩子,咒印早被你们的血解了,分身代价是骗你们的——不逼一逼,怎么知道你们有多在乎彼此?”
光芒渐散,高栈的脸色慢慢红润。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把那枚刻着“以命换魂”的银戒套在她另一只手上:“之前欠你的,用一辈子还。”
云淑玥笑着流泪,咬了口蛋糕,甜腻的奶油里再没了苦味。可她没看见,高栈口袋里掉出张纸条,上面是未写完的字:“若残魂反噬,便用我的魂灵补……”
当晚,云淑玥在书房整理文件,发现高栈藏在暗格里的“替身替代计划”,身,我会陪她看遍华夏的海,直到永远。”
她刚把纸条收好,高栈端着热牛奶走进来,从背后抱住她:“在看什么?”
“看我们以后的家。”她转身搂住他的脖子,眼底满是笑意。窗外月光正好,却没人注意到,高栈袖口沾着的银粉,和三百年前无妄深渊的光,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