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连灯火的爆裂声都清晰可闻。
裴元澈的身躯僵住了,他握着剑柄的手背上,青筋一根根地坟起。
相位!大周的相位!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谁又有这么大的本事,敢用相位来做交易?
这桩二十二年前的灭门惨案,牵扯的已经不是一个内卫统领,甚至不止是丘神绩。
“他是谁?”
李青穗的眼神,再一次变得涣散。
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剧烈地颤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厉害。
“火……又是火……”他抱着头,整个人缩成一团,牙齿磕碰着,发出“咯咯”的声响,“别烧我……别烧我……”
林琛没有再追问。
这个人的精神已经是一座被掏空了的废墟,任何一点过往的回响,都可能让它彻底坍塌。
他对着门外守候的军医招了招手。
军医立刻进来,手脚麻利地从药箱里取出一支银针,刺入李青穗脑后的穴位。
那剧烈的颤抖,缓缓平息下来。
李青穗的呼吸变得粗重,眼皮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他只是惊惧过度,心神耗损太大。”军医检查了一下,低声道,“让他睡一觉,或许能好些。”
林琛点点头,示意军医将人安顿好。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他和裴元澈两人。
裴元澈走到桌边,一拳砸在桌面上,厚实的木桌发出一声闷响。
“一个能许诺相位的人……一个能调动神机营的人……一个能让丘神绩‘自缢’的人……”
“林琛,我们这次……捅到天上去了。”
林琛没有说话,他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看着外面被夜色笼罩的院落。
金吾卫的士兵,正警惕地守在各个角落,刀已出鞘,弓已上弦。
可林琛清楚,这些防卫,在那位看不见的敌人面前,或许不堪一击。
对方能动用神机营的破甲箭,就意味着他手里掌握着一部分京城的军权。
他能让丘神绩死,就意味着他在内卫系统里,同样有着深不可测的影响力。
“那块令牌。”裴元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背后的‘相’字,就是指这个承诺?”
“或许是。”林琛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了那块令牌。
“这块令牌,是那个主使者给李元的信物,也是凭证。”
“只要事成,李元就可以凭借这块令牌,去换取他想要的荣华富贵,甚至……更高的地位。”
“而那个主使者,则用一个虚无缥缈的‘相位’承诺,让李元为他卖了二十二年的命,守着这个秘密。”
裴元澈的呼吸变得粗重。
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最有可能,也最符合条件的人。
宗室之中,权势最盛,野心也最盛的那位……
“是他吗?”裴元澈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用口型说出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
“不像。”
“为什么?”裴元澈不解,“除了他,还有谁……”
“因为太明显了。”林琛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令牌上那个“相”字,“所有人都觉得会是他,那他就一定不是。我们的对手,心思缜密到了这个地步,他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让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一个靶子。”
“这个‘相’字,不是指向某个人的身份,而是在说一件事。”
“一件,和宰相有关的事。”
裴元澈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不是不聪明,只是他的思维方式,更倾向于军人的直来直去。
林琛的这种弯弯绕绕,让他有些跟不上。
“什么事?”
“不知道。”林琛坦然道,“但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裴将军,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个宅子,已经不安全了。”
裴元澈当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