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长宁殿,峥嵘的屋檐轮廓隐匿在黑暗之中,屋檐下挂着的青铜铃在风中摇晃,古老的铃声传出,仿佛带着来自洪荒的强大力量。
长宁殿外,寂静的站着几个人,他们安静得像是木偶,明明都站在一起了,却没有半句交流,甚至连眼神都不曾相会。
他们像独自行走在世间的幽灵,即便在千万人之中,也跟行走在无人的旷野一样,疲惫、麻木。
“你们怎么还不进去,师祖都等着急了,让我来问问,你们的意识流大会开完了没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走了进来。
那孩子穿着与他们身上一样的衣服,白衣凤凰服,腰间挂银铃。却带着他们没有的活人气儿,混合着清晨第一缕阳光,迸溅到他们眼前,鲜活得像是隔世的人。
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搭话,有人甚至控制不住的挡住眼睛,往后退了两步,把自己更深的藏进人群里。
“你们还真是一群活哑巴。”小男孩儿向他们招手:“要是没事儿了,就跟我来吧。
这都秋天了,你们又没筑基,在外面站那么久也不嫌冷。”
长宁殿正堂,边月正在和白羽贞说那些人身上的问题:“应该是咒术,很多年前我摸到过这种脉象,似虚似实。
他们体内的东西很厉害,压制他们一切生机,甚至让他们就此不再长大。”
白羽贞拍马屁:“老师真是博闻强识,连咒术这种偏门都有涉猎。
我只在白族的文献中读到过咒术相关记载,还从来没见过。”
白族真正掌握这方面知识的,是已经消失的祭司一脉。
边月对白羽贞的尴吹腻歪得不行:“行了!谁不知道我阵法、符篆都不怎么样?再吹下去,你不尴尬,我都替你尴尬了。”
白羽贞无奈,只能用抿头发来缓解气氛:“老师摸过中咒术之人的脉络,也的确是见多识广了,”
“算不得见多识广,我不会咒术,但你们师祖会,且精得很。”边月现在不忌讳谈起白清音了,她甚至能评价一句:“落在她手里的人,才是真可怜。
徒弟永远只能是徒弟,她的那些手段,我至今学不会。”
白羽贞想了一下,觉得边月这句话里面没有敲打她的意思,而是真的在赞美师祖,又顺着边月的话感叹师祖生得伟大,死得光荣。
此时,何修文已经领着白族新收的那几个三代们进来了。
这是三代们第二次见边月,只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他们看边月,已经不会注视她的容貌如何了,而是被她一身的威势所镇压,那是他们在碧灵山庄最尊贵的“贵客”身上也不曾见过的气势。
这样的人,跟他们的“主人”是不同的,她不屑于用那种卑劣的手段控制几个炉鼎来为自己做事。
所以边月伸手,让他们把某样控制他们的东西拿出来时,有人还在犹豫,有人却已经将他们贴身藏好,如命一般护着的玉佩拿出来了。
——萧文。
竟然是他!
碧灵山庄中最美的炉鼎,也是他们之中过得“最忙”的炉鼎,他试过很多次自毁,都被庄主发现,然后……等待他的,是他的仇人看了,都可怜他的惩罚。
这块决定他们生死的玉牌,原本在庄主手中,是萧文的兄长带人搜了出来,一块一块的还给他们。
萧文应该是最不想将玉佩交出去的,如今却是第一个……真是不可思议。
萧文任由昔日的“同僚”看,垂下眼眸收敛所有情绪:既然要赌,就要拿出赌的姿态来。
如果赌输了,他兄长会杀了他,绝不会再让他落入之前的境地。就像十多年前,他“杀了”自己的妹妹一样。
边月接过之后,手指在玉佩上划过,查看上面的文字,萧文却像是自己被摸了一样,浑身颤抖着跪倒在地上,脸色潮红,软成一摊水似的。
边月皱了皱眉:“把他扶到一边坐下。”
随即用袖子把玉佩垫了一下,不直接接触,萧文的情况果然好很多。
玉佩上有几行鲜红的文字,边月不认识,她也不擅长这些,递给白羽贞看,白羽贞用手帕垫着拿过来,眼睛都快贴上去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白羽贞陪着笑脸道:“老师,我还不了解另一个世界的文化,可能……需要些时间来了解?”
边月:“……”
怕边月失望,白羽贞又赶紧补充:“不过,我见过这种情况!”
边月:“???”
碧灵山庄出来的所有人耳朵都竖起来,头却埋得更深。扶着萧文到一边坐下的宋轻手指甲都嵌进萧文肉里了。
萧文凉凉的看了她一眼,没挣扎:大师姐说得对,她该剪指甲了。
白羽贞轻咳一声,小声道:“在小说中有一种设定,跟这个很像——通感娃娃。”
白羽贞巴拉巴拉的讲了一些当年她看小说时作者的设定,最后得出结论:“这玉佩就是他们的通感娃娃。”
边月疑惑:“我怎么听着,像巫蛊娃娃?”
“你就说,那些小说里,最后通感娃娃怎么解的,能不能用在他们身上?”边月比较震惊,白羽贞在末世前都是中年妇女了,还每天沉迷小说?
白羽贞想了一下,竟然卡壳了,小声道:“当年这种小说设定新颖,拉扯感满满,但其实只有前几章好看。
后来男主们定情,通感娃娃就没什么戏份了,后面也没什么可看的了……”她就弃文了。
边月:“……”
只想送她一个字:滚!
边月又拿回玉佩横竖看了一下,若是千灵在这里,可能有办法。
但千灵结丹去了,鬼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关?
她还有那个魔渊要去镇压,根本没时间等她!
边月把玉佩扔回给萧文,盯着新收的三代弟子们:“我暂时解不了你们身上的咒。”
在他们自己手中,能不能解咒术,他们都认命。
“不过,我解不了咒术,却不代表破不开你们身上的枷锁。”边月的目光冷静而沉着,带着天才特有的傲慢:“人的身体,本身就是一个小宇宙,所谓的咒术,也不过是暂时压制它的负能量。
只要在小宇宙中注入更多的力量,这点儿负能量,呵……烟消云散。”
那一声“呵”,带着与世无匹的轻蔑,她问:“谁敢信我?”
大约明白边月的意思。
他们当年被烙印下的契没办法正常解,需要他们以命去搏一个机会。
“我来!”萧文第一个站起来,躬身行礼:“还请师祖出手相救,助弟子破咒重生!”
他声音嘶哑,漂亮的眼眸中满是癫狂:这一次不能破茧重生,我宁愿永坠地狱!
边月挑了挑眉:“你不行,反抗是需要力量的,这里你的身体最虚。”
边月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终指向排在最后的一个少年:“你敢来吗?”
那少年抬头,仿佛受惊的白兔一般,警惕的竖起耳朵。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咬牙道:“我敢!”
有什么不敢的?
不过是一条命而已!
他们这些人,谁曾经不把死亡求而不得的梦想?
能活就活,死了更好!
边月笑了:倒是收了一群狠人?
想要在人体中注入能量,让他们冲破自身极限,从而达到祛除体内负面能量的目的,听起来很难,做起来也不简单。
边月需要一步一步的慢慢调节,免得负面能量没能祛除,先把小宇宙给弄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