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绝对的黑暗。如同沉入凝固的墨汁,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只有灵魂被剥离、被碾磨的虚无感。意识在冰冷的虚空中飘荡,碎裂成亿万片无法拼凑的残渣。剧痛消失了,恐惧消失了,甚至连“存在”本身都变得模糊不清。
只有一点冰冷、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搏动,如同宇宙坟场中唯一尚未熄灭的星辰,固执地锚定着最后一丝“自我”。烙印。左肩。它还在嗡
一种极其粘稠、极其滞涩的“流动感”毫无征兆地传来。不是物理的移动,更像是意识本身被投入了某种冰冷、厚重、充满金属碎屑的流体中,被强行拖拽着前行。无数无法理解的、破碎的、冰冷的“信息碎片”如同高速飞行的弹片,擦过意识的边缘,带来撕裂般的幻痛。“坐标……覆写……完成……”“权限……篡改……成功……”“能量……耗尽……”K!
那冰冷波动如同垂死者的呓语,带着一种燃烧殆尽的疲惫和……解脱?最后一个字落下,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摇曳,瞬间熄灭、消散。K……彻底消失了。
巨大的空洞感瞬间淹没了林风。比黑暗更深,比虚无更冷。就在这时砰!沉重、冰冷、坚硬的撞击感从全身各处传来!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掼在铁砧之上!
“呃!”窒息般的闷哼从喉咙深处挤出。所有被剥离的感官如同倒灌的冰水,瞬间回归!剧痛!全身骨骼如同被拆散重组的剧痛!左肩断口处烙印被强行激活的灼痛!断指右手和焦黑脸颊的撕裂痛!还有肺部被挤压的窒息感!他猛地睁开眼!视野剧烈摇晃,布满血污和生理性的泪水。不是熔炉地狱的灼热与血红。而是一片……死寂的、冰冷的、无边无际的……金属广场!
脚下是光滑如镜、布满细微划痕的银灰色金属地板,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的、被浓重灰雾笼罩的黑暗之中。头顶,是同样看不到边际的、低垂的、翻滚着暗灰色絮状物的金属穹顶。光线极其昏暗,来源不明,像是从金属本身渗透出的微弱冷光,勉强勾勒出这片巨大空间的轮廓。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浓重的、仿佛被尘封了亿万年的金属锈蚀气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消毒剂挥发后的刺鼻甜腥。
绝对的寂静。没有熔炉的咆哮,没有人群的哭喊,没有机械的轰鸣。只有他自己粗重、痛苦、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趴在地上,试图撑起身体。左手传来冰冷的金属触感。低头看去,瞳孔猛地一缩!左手!那只布满血污、焦痕和暗蓝纹路的手,此刻……正死死地按在一个冰冷的、嵌入地面的……金属装置上!
那装置如同一个巨大的、半埋入地下的金属“虫蛹”,表面覆盖着同样光滑的银灰色金属,材质非金非石。装置中心,一个直径约半米的圆形凹陷区域,正散发着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幽蓝色光芒。光芒的纹路……与他左肩断口处的烙印轮廓……高度相似!
而他的左手,五指如同钢爪,正深深陷入那凹陷区域周围冰冷的金属之中!指尖接触的地方,幽蓝的光芒如同被吸引的活物,正顺着他手臂上蔓延的暗蓝纹路,极其缓慢、极其微弱地向上流淌!更让他惊骇的是
他左肩的断口!那层撕裂、搏动着的暗蓝血痂,此刻正与那金属装置凹陷处的幽蓝光芒产生着强烈的共鸣!无数细密的、如同活体电路般的暗蓝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他左肩的断口边缘,疯狂地向下生长、蔓延!它们如同贪婪的金属藤蔓,缠绕、刺入、融合进那冰冷的金属装置表面!
一种冰冷、沉重、带着强烈金属质感的……连接感,正从那装置深处,顺着新生的“金属藤蔓”,源源不断地反馈回来!仿佛那冰冷的金属装置,正在成为他断臂的……延伸?!共生……在强行改造他?利用这源血矩阵的节点装置?!
“呃啊!”剧痛和灵魂被异物侵占的强烈不适感让林风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他想挣脱,但左手如同被焊死在金属装置上,纹丝不动!那新生的“金属藤蔓”更是在疯狂汲取着装置残存的能量,加固着这种连接!就在这时!
一个微弱、压抑的、带着巨大恐惧的抽泣声,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死寂的空间里突兀响起!林风猛地侧头!就在他身后几米外!冰冷的金属地面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是那个孩子!
他同样被传送了过来!枯黄的乱发被冷汗和灰尘粘在脸上,小脸惨白如纸,清澈的眼睛因极致的恐惧而瞪得滚圆,瞳孔剧烈颤抖着!他的左臂依旧不自然地弯折着,右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试图压抑那无法控制的抽泣。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钩子勾住,死死钉在林风左肩断口处——钉在那疯狂蔓延、如同活物般刺入金属装置的暗蓝“金属藤蔓”上!眼神里,是纯粹的、目睹了非人异变的……巨大惊悚!“别……别过来……”孩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身体拼命向后蜷缩,仿佛林风是比噬光者更加恐怖的怪物。
林风的心瞬间沉入冰点。烙印的存在,K的牺牲,这冰冷的金属坟场……所有的一切,都在将他推向非人的深渊。而这个孩子眼中纯粹的恐惧,如同最后一面镜子,映照出他此刻的……异化。“我……”林风干裂的嘴唇翕动着,试图解释,喉咙却如同被砂纸磨过,只挤出嘶哑的气流。就在这时!嗡!!!整个死寂的金属广场,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脚下的光滑地面如同巨兽的皮肤般起伏!冰冷的金属穹顶发出沉闷的、如同濒死巨兽呻吟般的金属扭曲声!咔!咔!咔!刺耳的、如同巨型齿轮咬合又强行崩断的恐怖声响,从广场极远处、那片翻滚的灰雾深处猛地传来!紧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