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可能(1 / 2)

九凤托着怀里的小废物,大步流星地穿过青石巷陌,人间烟火的气息逐渐取代了府邸的静谧。穿过一道爬满紫藤的拱门,喧嚣与色彩如温暖的潮水般瞬间将他们包围。

朝瑶搂着他的脖颈,脸颊贴在他肩头的衣料上,能感受到其下紧绷的肌肉与磅礴的生命力。

她将脸埋得更深些,贪婪地汲取这独属于太阳的温度,而目光不由自主地掠过天际,追寻着那轮即使在白日也藏于心底的月亮。

“凤哥。”她忽然轻轻唤了一声。

“嗯?”他低沉地应着,垂眸看她。

“没什么。”她摇摇头,将脸重新埋回去,指尖无意识地卷着他垂落的一缕墨发。“牵好我,丢了可没处寻。”

九凤胸腔传来震动,搂着她腿弯的手臂收得更紧。“丢了?”他偏过头,灼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老子走到哪儿都抱着,看你怎么丢。”

朝瑶的心像是被这句话烫了一下,又暖又疼。她从他肩头抬起头,回望人流如织的长街,一种莫名的冲动让她想要为这一刻,留下些什么。

她清浅地哼唱起来,调子悠远而陌生,很久以前,有一只白色的狐狸,曾在月下听她讲一个关于日月与雪的故事。

“可能西炎的流云,缠着辰荣的风。可能五神山海岸,漂泊未归的魂。可能枕着你臂弯,才能暖我清晨。可能需要你目光,照亮我前路风雪。”

故事里那个迷茫中找寻的少女,她对被看见有着近乎偏执的渴望,寒冷中依然渴望温暖。

她既是冰雪,渴望日光的温暖,却又恐惧被其融化;她追寻月光的皎洁,却又清醒地知道自己无法真正拥抱它。

如今抱着凤哥的朝瑶依旧是雪,他们依然是日月。

无论他们之间有了多么亲密的关系,本质未曾改变,她始终是那个在风雪中独行的、从未改变过的孤独灵魂。

她唱得随意,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让周遭的喧嚣都化作了模糊的背景音。

‘可能北地的风雪,卷过南国的花海。可能故国的宫墙,誓言依旧滚烫。可能要去到皓翎,方知何谓故乡。”

“可能玉山瑶池畔,曾许诺不离分。可能走过千年劫,才算爱的认真。可能谁曾说携手,共赴这浮生。可能谁说过要陪你,从清晨走到夜深。”

“可能掌心的缠绵,终究要还给时间。可能今朝的相拥,明日便消散于风......”朝瑶的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她自己也被歌中那无形的命运之手扼住了咽喉。她下意识地更紧地搂住九凤的脖颈。

“可能再也遇不到,愿意交付的时光....”

九凤的眸色深沉如夜,他收紧了手臂,那力道几乎要将她揉碎在怀中,融入骨血。他抱着她的手没有一丝松动,仿佛以此就能对抗词中那彻骨的悲观与宿命。

他看着她,那双总是燃烧着烈焰的凤眸里,翻涌着无比复杂的情绪。“你编的?”突然出声打断小废物,声音沙哑。

“嗯。”朝瑶点头,眼波在光下流转,映着九凤的影子,也映着更深的东西。“好听吗?”

那是太阳的光芒,也是雪在消融前,抓住的最后一点温暖。

“唱些破烂玩意。”九凤一巴掌拍到她臀上,他的动作打断了她所有纷乱的思绪。

“别让老子再听见这凄凄切切的调子。”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像被粗糙的砂石磨过,他不能忍受这调子里透出的认命与别离。

“闭嘴。”

下一秒,他低头,张口便咬在她颈侧,不重,却带着惩罚性的警告,让她所有未尽的悲音都哽在了喉间。

“难听死了。”他嫌弃地评价,眉头紧锁,那双凤眸里燃烧的不再是慵懒的火焰,而是一种被冒犯领土般的焦躁与怒意。

他不允许任何东西,哪怕是宿命本身,从他的世界里将她带走。

将小废物放下来,九凤强硬地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不容拒绝地带着她融入这喧闹的街市。

径直走向一个卖糖画的摊子。那摊主是个眼盲的老者,却手法娴熟,以勺为笔,以糖为墨,在石板上勾勒出灵动的飞凤。

九凤下巴一扬,“要这个。”

他将那柄晶莹剔透的糖凤凰塞进她手里,动作近乎粗鲁。“拿着,别掉了。”他眉头拧得死紧,“掉了老子锤爆你的头!”

他不需要问,就知道该用什么堵住她的嘴,也堵住那让他心头无名火起的烦躁。

朝瑶看着手上的糖凤,转动两圈,递到凤哥嘴边,巧笑如嫣,“第一口,夫君先尝。”

那焦躁与怒意,在她这近乎耍赖的亲昵里,奇异地被抚平了。他嗤笑一声,胸膛震动,“小废物。”俯身咬住糖凤凰时,额头抵住她额心,注视着那双灿烂的眼睛。

他的小废物,比他更懂如何安抚自己心里那股焦躁,安抚他的不安。

“甜不甜?”她歪着头,笑得不怀好意。

九凤咬得糖块咯吱作响,眼神凶狠得像要吞了她。“甜个屁!”他吼,“就爱吃这种破玩意儿。”

她牵着他,从一个摊位移到另一个摊位,像一尾灵活狡猾的银色小鱼,乐此不疲。

九凤由着她牵引,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周遭,所有可能冲撞到她的行人,都会被一股无形之力巧妙隔开。

人来人往,一个莽撞的孩童嬉笑着跑过,差点撞到朝瑶身上。九凤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那孩童就像撞上了一堵柔韧的风墙,被轻轻带到一旁,自己却浑然不觉。

朝瑶在凤哥身旁,连眉梢都带着被纵容出的骄纵,像一朵找到了倚靠的烈焰玫瑰。她故意指着远处说:“凤哥,你看那人,瞪我!”

九凤甚至懒得抬眼。“哪儿?”他声音沉浑,不耐烦极了。“指出来,老子现在就把他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那倒不必了。”朝瑶嬉笑一声,“咱们是文化人。”

九凤陪她从城东吃到城西。因为小贩一句无心的调笑而沉下脸色,却又在她尝到美味、眼眸骤然亮起的瞬间,默许了这份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