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接过虎符和名单的瞬间,整个人的气场骤然变了。那个总是温润如玉、略显苍白的贵公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影卫指挥使,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剑。
“陆九!”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调御前影卫全部人手,分四队:一队随我入宫护驾;二队封锁六部衙门,名单上所有官员即刻软禁;三队控制禁军东、西大营,收缴所有将官兵符;四队……”他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夏简兮,“护送夏姑娘去太医院,然后守住院门,任何人不许进出。”
“楚大人,”夏简兮挣扎着站起,“楚枫还在外面……”
“我知道。”楚昭按在她肩头,力道沉稳,“所以你必须活着。你若出事,楚枫就算活着回来,也必不会独活。”
这话说得平静,却让夏简兮心头剧震。她咬紧嘴唇,重重点头。
“还有,”楚昭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牌,塞进她手里,“这是御前行走令牌,若宫中有变,持此牌可直入内宫见驾。记住,除非我或陛下亲至,否则绝不可交出虎符和名单。”
夏简兮将玉牌贴身藏好,感觉那温润的玉石仿佛有千斤重。
别院外已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御前影卫的黑色披风在夜色中如蝙蝠般展开。楚昭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夏简兮:“保重。”
说罢,率队疾驰而去,方向正是皇城。
陆九点了二十名精锐:“夏姑娘,请。”
太医院位于皇城东南角,此时已是深夜,却灯火通明。北境战事吃紧,每日都有伤兵送回,太医们忙得脚不沾地。夏简兮被安置在一间僻静厢房,陆九亲自守在门外。
太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见夏简兮肩头伤口深可见骨,皱眉道:“姑娘这伤,是旧创崩裂,又添新伤。若不好生将养,这只手臂怕是要废。”
“无妨,先止血。”夏简兮强忍剧痛,“外面……外面情况如何?”
老者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叹气:“乱得很。半个时辰前,禁军突然调动,东西大营都传出厮杀声。宫里也不太平,听说有刺客潜入,惊了圣驾……”
夏简兮心头一紧。楚昭虽快,但孙党既然敢发动宫变,必是早有准备。禁军被渗透多年,御前影卫再精锐,也不过数百人,如何对抗可能已经倒戈的禁军?
正焦虑间,窗外忽然传来号角声——不是寻常的报时,而是急促的三长两短,那是……宫变示警!
“开始了……”夏简兮猛地站起,伤口崩裂,血浸透纱布。
“姑娘不可乱动!”太医急道。
但她已顾不上这些,冲到窗边。只见皇城方向火光冲天,隐约传来喊杀声。夜空中,几道红色焰火炸开,那是御前影卫求援的信号!
楚昭那边情况不妙!
夏简兮转身冲向门口,被陆九拦住:“夏姑娘,楚大人有令……”
“楚大人有危险!”夏简兮举起手中玉牌,“我有御前行走令牌,必须入宫护驾!陆大人,你若不放心,可随我同去!”
陆九看着那枚在火光映照下泛着血色的玉牌,又看看皇城方向越来越亮的火光,一咬牙:“好!我随你去!但姑娘必须答应我,一旦情势不对,立刻撤退!”
“我答应。”
二人率十名护卫,骑马冲向皇城。街道上已乱作一团,百姓惊慌逃窜,巡防营的士兵在维持秩序,但显然力不从心。越靠近皇城,战斗痕迹越明显——倒毙的尸体,散落的兵器,燃烧的房屋。
到午门外时,景象更触目惊心。数百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堆在广场上,有禁军,有影卫,还有穿着各色官服的官员。宫门紧闭,城楼上箭矢如雨,正在射杀试图攻门的叛军。
“是禁军西营的人!”陆九脸色铁青,“他们果然反了!”
夏简兮望向城楼,寻找楚昭的身影。终于,在午门正上方,她看见那一袭白衣——楚昭手持长剑,正指挥影卫防守。他左臂中了一箭,却仍挺立如松。
“楚大人!”她大喊。
楚昭低头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但随即化为决然:“夏简兮!去乾清宫!陛下在那里!”
话音未落,一支冷箭射向他面门!楚昭侧身避开,箭矢擦着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夏简兮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她一夹马腹,冲向侧面的小门——那是运送杂物进出的小门,此时无人防守。
“开门!御前行走夏简兮,奉旨护驾!”她高举玉牌。
守门的太监从门缝里看见玉牌,连忙开门。夏简兮等人冲入,直奔乾清宫。
宫内更是混乱。宫女太监四处奔逃,有些宫殿已燃起大火。不时有零星的战斗在各处爆发,都是忠于皇帝的侍卫在与叛军搏杀。
乾清宫外,战斗最为激烈。数百名叛军正在猛攻宫门,守门的御前侍卫虽拼死抵抗,但人数悬殊,已岌岌可危。
夏简兮一眼看见叛军为首之人——竟是兵部尚书赵广义!这个平日里道貌岸然的老臣,此刻披甲持剑,面目狰狞。
“赵广义!”夏简兮厉声喝道,“你身为兵部尚书,竟敢谋逆!”
赵广义回头看见她,先是一愣,随即狂笑:“我道是谁,原来是夏明远的女儿!来得正好,今日就送你们父女团聚!”
他挥手,一队叛军扑向夏简兮。
陆九率人迎上,双方战作一团。夏简兮没有参战,而是趁乱冲向乾清宫侧面的窗户——那里有一处暗格,是她幼时随父亲入宫时偶然发现的。
推开窗户,翻身入内。乾清宫内烛火通明,承平帝端坐龙椅,面色平静,仿佛外面的厮杀与他无关。左右站着数名老臣,都是忠贞之士,个个手持兵器,护在皇帝身前。
“陛下!”夏简兮跪地,“臣女夏简兮,奉楚昭大人之命护驾!孙兆丰通敌卖国,勾结禁军谋反,这是罪证!”她呈上虎符和名单。
承平帝接过,只看了一眼,眼中寒光骤现:“好一个孙兆丰,好一个赵广义……朕待他们不满,他们却要朕的江山!”
“陛下,”一位老臣急道,“当务之急是平叛。禁军东西大营皆反,宫中侍卫不足千人,恐难久持……”
“不必担心。”承平帝缓缓起身,走到殿门前,望着外面冲天的火光,“朕等的,就是他们跳出来。”
他拍了拍手。
刹那间,乾清宫四周的宫墙上,忽然涌出无数弓弩手!不是禁军,也不是影卫,而是……边军装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