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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天堂阴影(1 / 2)

黑鲨岛的黄昏,从来与诗意无关。夕阳像一块即将燃尽的炭,勉强将黏稠的橘红色泼洒在污浊的海面和嶙峋的悬崖上,却无法驱散弥漫在营地空气中的腐败气息。

这里是被文明遗忘的角落,一个由腐朽木屋、破烂帆布帐篷和天然洞穴胡乱拼凑而成的巢穴,死死楔在易守难攻的岬角背后。

咸腥的海风在这里变得滞重,裹挟着劣质朗姆酒的酸腐、汗臭、伤口溃烂的恶臭、以及炭火炙烤半生不熟、来源不明的肉类的焦糊气,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独属于黑鲨岛的味道。

发电机的轰鸣是永不停歇的背景音,如同一个垂死巨人的喘息。

在这喘息之上,叠加着醉汉的咆哮、牌局上的咒骂与狂笑、粗野的歌声,以及……从不同角落传来的、被刻意压过这些噪音的女人压抑的哭泣与哀鸣。这里没有法律,没有道德,只有最赤裸的弱肉强食。

营地中央,一堆由废旧油桶和浮木燃起的篝火正熊熊燃烧,噼啪作响,火星四溅。

火光映照着一张张被海风、酒精和暴力刻满痕迹的脸,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贪婪、麻木或残忍。几名刚完成一次“狩猎”归来的海盗,正围着他们的“战利品”——一个从途经商船上捞来的年轻女人——取乐。

女人身上的船员制服早已成了破布条,勉强遮体,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青紫的掐痕和鞭痕。她眼神空洞,像两口被掏空的枯井,仿佛灵魂已从这具饱受摧残的肉体中抽离。

领头的是个绰号“刀疤杰森”的汉子,半边脸上爬着一条蜈蚣似的狰狞刀疤,从眉骨一直划到嘴角。

他手里晃荡着一个从女人颈间强行扯下的银质项链坠子。坠子很小,里面嵌着一张模糊的婴儿笑脸照片,那笑容纯净得与眼前的场景格格不入。

“笑!妈的!臭娘们!给老子笑一个!像你在船上伺候那些有钱老爷时那样笑!”杰森满口黄牙,喷着浓烈的酒气,将坠子几乎戳到女人惨白的脸上。

见女人只是像风中残叶般瑟瑟发抖,泪水混合着污垢在脸上冲出两道泥沟,他暴怒起来,一把揪住她散乱油腻的头发,迫使她仰起脸,另一只手粗暴地拍打着她的脸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笑?嗯?皮痒了是不是?信不信老子明天就派人去那个小港口,把你那宝贝崽子找出来,当着你面,一刀一刀慢慢剁碎了喂鲨鱼?给老子摆个最骚的姿势!快!让兄弟们开开眼!”

周围的海盗们爆发出更加兴奋的怪叫、口哨和不堪入耳的哄笑,如同群狼嚎叫。

有人甚至兴奋地朝天空鸣枪。

女人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像一具被拆掉了所有骨头的玩偶,在极度的恐惧和屈辱下,被迫扭曲身体,摆出一个极其不堪的姿势。

火光在她彻底绝望的、失去焦距的瞳孔中跳动,却映不出丝毫生气,只有死寂。

在篝火光芒摇曳不到的阴影里,索仑背靠着一个堆满生锈弹药箱和破烂渔网的角落,嘴里叼着一根干枯的草茎,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穿着和周围海盗差不多的粗布衣服,但眉眼间的轮廓却比那些亡命之徒要清秀些许,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完全磨灭的、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旧日痕迹。他看似放松地靠着,但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关节却因用力而捏得咯咯作响,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

他混迹江湖多年,三教九流都见过,肮脏龌龊的事也没少经历,但像这样以纯粹践踏、凌辱他人尊严和希望为乐的、最原始的恶,依旧让他感到生理性的不适。这与他上岛的初衷,相去甚远。

他啐掉嘴里的草根,直起身,肌肉微微绷紧,一股热血往头上涌,准备上前制止。

一只冰凉却如铁钳般有力的手,无声无息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安德莉娅如同暗夜中诞生的魅影,悄无声息地贴近他身侧。

她穿着一身紧束的黑色皮革猎装,完美勾勒出火辣诱人的曲线,浓艳的妆容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妖异而冷酷,仿佛一朵开在腐肉上的剧毒之花。唯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土带万古不化的寒冰,没有任何温度。

“怎么?我们索仑大爷的菩萨心肠又忍不住要普度众生了?”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慵懒的、见惯了似的嘲弄,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却带着寒意,“想当英雄?别忘了你脚下踩的是黑鲨岛的土地,呼吸的是黑鲨岛的空气。在这里,同情心比一场突如其来的疟疾死得更快,也更不体面。”

索仑咬了咬牙,目光仍死死盯着火堆旁那令人作呕的场景,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压抑的怒火:“祸不及妻儿,盗亦有道。拿孩子威胁,算什么本事?”

“道?规矩?”安德莉娅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短促地冷笑一声,那笑声尖锐而刺耳。

她的目光扫过那群陷入狂欢的海盗,眼神深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淡漠,仿佛在看一群争抢腐肉的鬣狗。

“这里的规矩,就是刀疤杰森手里的砍刀,就是谁拳头硬、谁心更狠,谁就能活下去,活得更好!规矩?那是弱者躲在角落里祈祷时的呓语!她们现在还能哭,还能喘气,还能感觉到屈辱,是因为她们还有‘用’!这就是黑鲨岛,是几百年来所有海盗窝里通行的、唯一的生存法则!想要呼吸,就得付出代价,眼泪和尊严在这里是最廉价、最不值钱的代价!至少,她们现在还能喘气,还能感觉到痛,而不是像一堆无用的垃圾一样,被随手剁碎了扔下海喂鱼,连哭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她猛地转过头,定定地看着索仑,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剜进他的心里,看看里面到底还藏着多少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以为我天生就喜欢看这个?就喜欢活在这种地方?我经历的比她惨十倍!惨一百倍!我能活下来,能站在这里,能让这群豺狼听我号令,就是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早看透——想在狼窝里活下去,你就得先变成狼,甚至得比最凶最狡猾的头狼更狠!怜悯?那玩意儿我早就挖出来,亲手扔进海里喂鲨鱼了!”

她顿了顿,语气里忽然渗入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声音也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你永远也成不了一个真正的海盗,索仑。你骨子里……终究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说实话,我觉得……这是件好事。真心的。”

索仑看着她艳丽侧脸上那道从额角蜿蜒至下颌的旧疤,在跳动的火光下如同活的蜈蚣般狰狞。

他忽然想起不久前一个深夜,她被噩梦惊醒时,那一瞬间褪去所有伪装的、小兽般的惊惶与脆弱。那一刻的她,与眼前这个冷酷如冰的女人判若两人。

心中的怒火与不适,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一种混合着沉重的怜悯、深深的无奈,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他绷紧的身体微微松弛下来,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沉重的仿佛能压垮肩膀的叹息。

他明白了,她的冷酷,是被这吃人的环境一点点磨砺出来的、赖以生存的铠甲。

安德莉娅敏锐地感受到他手腕肌肉的松弛,知道他放弃了干预的念头,这才缓缓松开手。

指尖仿佛无意地在他皮肤上轻轻划过一道,带着点狎昵,也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记住,在这里,活着,喘着气,看到明天的太阳,是唯一的硬道理。其他的,尤其是那些多余的、廉价的善心,只会让你死得很快,很难看。”

就在这时,一名心腹海盗快步穿过喧闹的人群,在安德莉娅耳边低语了几句。安德莉娅眼中精光一闪,点了点头,对索仑道:“准备一下,‘天堂岛’的船到了。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前来接应的船,是一艘看起来饱经风霜、与普通远洋拖网渔船无异的灰色船只,船漆斑驳,散发着鱼腥和铁锈混合的味道,极具欺骗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