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阡绝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竟有一丝……赞许?
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在寂静的大殿中回响:
“当然是,没有听从命令的好了。”
接着,他道出了一个,足以颠覆所有妖魔认知的秘密:
“因为,在我殒命之际,中了张远洋的‘散离术’。”
“此术歹毒无比,能让人功力尽散,形同凡人。”
“若就此死去,倒也罢了。”
“可若是侥幸复活,便会记忆逐渐消失,在无尽的意识混乱中,受尽折磨,直至彻底疯癫。”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字字泣血:
“那日,我与扶圣使初次交锋,意识便已涣散如风中残烛。”
“我下达的那个命令,并非我的本意,而是……神志不清时的胡言乱语。”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猪老四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真正的暖意:
“所以,那些没有盲从于我错误命令,保留了本心的妖魔,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我,要重重地褒奖他们。”
猪老四先是一愣,随即那张憨厚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恍然大悟的笑容。
他一拍大腿,笑声洪亮:
“嘿嘿嘿……嗨!原来如此!”
“我就说嘛!”
“想当年老魔君在世时,您作为少主,三令五申不许我们滥杀无辜。”
“怎么会突然下那样的命令!”
“原来是事出有因,是您遭了暗算啊!”
猪老四那双小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
他凑近一步,憨声问道:
“魔神,那您现在……全好了?身上可还有哪儿不舒坦?”
这句朴实无华的关心,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
在夜阡绝那片死寂的心海中,漾开了一圈圈温暖的涟漪。
他心头一暖,长久以来的冰冷与孤寂,竟被这猪妖一句简单的问候悄然融化。
他默默地想:
“自父君离去后,世上会这般真心问我冷暖的,便只剩下墨言与岩哥哥了。”
“未曾想,在这些妖魔里面,竟也能遇见如此纯粹的善意。”
他看着猪老四那张写满真诚的胖脸,心中暗道:
“这猪妖,看似憨傻,实则心性纯良,毫无机巧。”
“若能将此人收在身边,倒不失为一面明镜,一份慰藉。”
思及此,夜阡绝那万年冰封的脸上,竟真的浮现出一丝极淡、却极温暖的笑意,如春风拂过雪原,珍贵而动人。
他轻声答道:
“我已痊愈,身体恢复如初,多谢挂心。”
顿了顿,他目光温和地看向猪老四,郑重地问道:
“猪妖,你心性纯良,非池中之物。”
“你可愿,留在我的身边,助我一臂之力?”
猪老四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但他憨厚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犹豫。
他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道:
“魔神,小的……小的当然愿意!”
“能服侍您,是小的造化!”
“只是……只是小的有个不情之请,您千万别让小的去祸害好人,小的……下不去手。”
夜阡绝听罢,非但没有不悦,眼中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承诺:
“嗯,好!我答应你。”
“从今往后,你只行光明磊落之事,不沾无辜之血。”
这一刻,一个魔神,一个猪妖,一个承诺,一份忠心,在这诡谲的妖魔世界中,缔下了一段纯粹而坚固的羁绊。